莫声谷走后不久,皇宫内便响起了侍卫们高喊“抓刺客”的呼声。此时宋青书正与奇氏一同躲在隆福宫外偏殿外的一处小花园内,他方一听到这呼声,便心知莫声谷已然出手。只见他将怀中安睡的融阳递到奇氏手中,一字一顿说道:“皇妃,我这侄儿若是有何不妥,你们母子一个别想活!”
奇氏知道宋青书的意思,她心中并无歹念也不害怕,只道:“害你侄儿于我母子并无好处,宋少侠大可放心!”说着,她又自怀中取出一只瓷瓶递到宋青书手中,“皇后出身名门生性高傲,这瓶是砒霜剧毒,这般死法方符合她的身份。”
宋青书闻言也不意外,只接过瓷瓶在手中掂了掂,似笑非笑地道:“在下便先恭祝皇妃得偿所愿了!”
眼见宋青书要走,奇氏急忙拉住他的袖口问道:“我若当真能如你所言,势压皇上,你会不会来助我?”
宋青书见奇氏神色坦诚眼神祈盼不似说谎,不禁讶异地一挑眉,随即答道:“你若当真能势压皇帝,你的下一个敌人便是我;可你若败了,我也一定为你复仇!”
奇氏神色一黯,只困惑地道:“我刚入宫,便已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怎知她话未说完,宋青书已然纵身大笑,见奇氏不明就里地望着他,他沉声道:“元人视汉人为牛马,汉人自然视元人为仇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笑!皇妃可知,这普天之下,便是元人自己,也未必信服你的皇帝。”
奇氏知道有些话她本不必与宋青书说,可不知为何,她急迫地想留下宋青书,不由轻声言道:“可我不是蒙古人,我的儿子也必不会如皇上这般。”
“你也不是汉人!”宋青书断然道,“你的儿子更加是蒙古人!这里是汉人的天下,勿需外人来决定汉人的命运!”
“纵使汉人做主又如何?宋徽宗难道不是汉人吗,为何宋朝亡了?贪官污吏,帝王昏庸,历朝历代,何时能免?”奇氏虽是高丽人,可她既能作为贡女被送给中原皇帝,她的出身自然也不会太低。
宋青书被奇氏问得一怔,许久才苦涩地道:“我不知道,皇妃,我不知道。”他读过史书,自然知道无论哪个朝代,不管开始的时候如何繁荣昌明,最后却也总是走向毁灭。这似乎便是历史的定数一般,无法改变。宋青书茫然地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只低声道,“我只知道元人将汉人列为四等视作奴隶,而我不愿做奴隶,汉人都不愿做奴隶。”
奇氏闻言,不禁苦笑一声,元顺帝爱重于她,朝廷的事也常与她提及,她如何不知如今义军四起,元廷国祚风雨飘摇。想必也是正是因为如此,皇帝才会变本加厉地荒淫享受吧。“汉人若将元人赶走,会不会也将元人视为奴隶?”汉朝兴盛,汉人将匈奴人贬为奴隶;唐朝兴盛,汉人将突厥人贬为奴隶。想到也许终有一日她的儿子也会因为汉人的仇恨沦为奴隶,她便心揪,哀声叹道,“宋少侠,没人愿意做奴隶!”
宋青书被奇氏这一句说地心头一跳,他再次想起了那对蒙古男子与汉人女子相结合的夫妻。不由暗自心问,汉蒙两族的仇恨已无法化解,可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汉蒙血脉?“皇妃,我真的不知道。”宋青书神色迷茫,他也没有解决之道。“如今正值乱世之秋,很少有人能在乱世之中保全自己,无论身份贵贱本领高低。”
“可是你宋青书!汉人都说你是天下之望!”奇氏再也忍耐不住地放声高叫。张无忌算什么,如今朝廷要平的是武当,要杀的是韩山童!
宋青书闻言却是苦笑连连,只叹道:“汉人受苦太久太久,所以哪怕只是一个流言,他们都会紧抓不放深信不疑。我算什么天下之望?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此时,殿外侍卫们的呼声已是此起彼伏,宋青书知道他不能再拖延时间,便转口道,“皇妃,我真的该走了,除非你不想当皇后。”
奇氏心知宋青书今日一走,他们再无相见之时,终于横下心来,高声质问:“因为周姑娘吗?即便她一颗心只牵挂着别人,你也仍然忘不了她?”
宋青书猛然一怔,眼底瞬间露出一丝茫然。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不爱她,我早已不再爱她。可我仍然想知道,赵敏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为什么?”奇氏不甘地问道。
宋青书自嘲一笑,语音轻幽而飘渺。“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说罢,他再不看奇氏一眼,飞身扑进这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再不回头。
莫声谷在延庆殿大闹一场,带着侍卫兜了几个圈子,方全力运起梯云纵,甩脱他们。他刚行到隆福宫外,便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干呕了几声。想到方才还有那些裸/露的皮肉无意间擦到他的外衣,他又是一阵恶心,干脆将身上的夜行衣也脱了下来,随手扔进隆福宫的火窟之中。之后才匆忙赶去了隆福宫偏殿,在负责救火的侍卫赶到前接走了融阳,冲向崇天门。
莫声谷抱着融阳在崇天门下等了许久,方见到宋青书心事重重地赶至。莫声谷以为事有不协,便上前问道:“失手了?”
宋青书沉默地摇摇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