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国的皇上死的突然,虽然缠绵病榻许久,大家也预料出他活不久远。
但既然能熬过了春天,眼瞅着病病歪歪地好像也能过夏,一下子没了,这还是超出众人预料,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陵寝后事早是准备多时,倒也不算仓促。但别的也就罢了,这圣上连谁继位都没交代就咽了气,留下这个烂摊子,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崔皇后自打被申斥过后小心谨慎,轻易不再露面,没想这次圣上没了,她成了这宫中地位最高之人。
手下运作起来,直接宣布她亲儿子九皇子继位。
又是宫禁又是调兵的,本以为许得经过一场血雨腥风才能顺利登基,哪里想到废太子在闻得圣上驾崩一事已先离开京城,被人护着往河州去了。
如果圣上还活着,这两个兄弟就是心中恨得要撕碎了对方,见面说话也要装作和气友爱的好兄弟模样。
如今圣上没了,两兄弟也不再做那弟友兄恭的表面文章,都有了借口:一个说废太子乃是河州反叛的背后主谋,要讨伐叛军,一个说自己手中握有先皇密旨,指责九皇子继位不正;崔太后牝鸡司晨,暗害皇嗣。
总之,两人代表的都是正义之师,都是天命所归。
得了圣上驾崩的传书,通河王吴魁也知道,自己再不抉择的话,只怕是两头都不讨好。
他细细思量,又着人打听,几个兄弟聚在一起研究,现在的情势是河州义军势如破竹,南部那头已经背地里经营十余载,除了河曲府十之八九已经落入废太子手里;
但现在又是初夏之际,万物复苏,今年雨水丰沛,好多起义的农民见状又都回家种地了,想来不会如去年那般凄凉年景;
虽外有北胡犯关,各地依旧有些游寇流民,但扶余国毕竟有着十几代的基业,朝廷也算能倒出手来收拾河州义军了。
以前一个是因为内忧外患导致无粮无人,更重要的是,圣上虽知道那河州义军其实就是废太子的手下,不知为何却总是留有一线不肯杀绝。
这不但让废太子破了相后争皇位的野心依然不死,也让九皇子对父皇的无边纵容,使废太子的河州叛军做大而耿耿于怀。
现在九皇子继了位,自然不肯再放过河州义军,难道等他攻到京城再收拾不成?立刻将别地零散叛军能招安的招安,不能招安的先放到一边,专门调兵遣将往河曲府这里来。
最终吴魁与阮小七几人议定:这皇家之人薄情寡义,弹尽弓藏兔死狐烹之事可没少做,如今之计,受朝廷招安更为妥当,但不能真听其命令将河州义军杀绝。
杀个一半,留下一半闹事,到时候自己坐拥河曲府这一重镇,替扶余国守着南方门户,自当个悠哉的南部幽州王。
至于阮小七念念不忘的岳家灭门之仇,吴魁表示不解的同时也愿意成全,反正就是跟河州义军打仗呗,总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要把自家通河军立起来才是正经。
阮小七明白,在吴魁那般做大事的人心中,自己为岳家报仇的心思是极其不明智的,让他做到这份上已是极限,遂也感谢他不解之余依然肯鼎力相助。
不提吴魁那些男人的心思,只说自打圣上驾崩九皇子继位,谭雅心心念念地就是谭玉能从流放之地回来。
好在阮小七体贴她为父担忧的心情,早求了吴魁找人去问,果真,九皇子才登基不久,就以谭侍郎之案当时证据不足给他翻了案,况且废太子又是反贼,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自当召回来为朝廷效命,早就官复原职了。
谭玉能翻案,最高兴的除了谭雅姐弟,恐怕就要数三娘子了。
自打九皇子登了基,为谭玉平反,她们三姐妹再不是罪臣之女见不得光的人了,立刻被人从庄子上接回了京城的谭府。
三娘子在庄子上的这些日子,因姐妹们没少受李瑾的照顾,原本因为李瑾成亲而冷下去的心又悄悄热乎起来。
你想,她在那乡下,也没见过几个像样的人,再加上本就心情愁苦,有个这般优秀温和的人照顾,便是以前没心思也能动心了,更何况这么一个正在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她也知道李瑾不可能休妻另娶,但即使为他做妾她都愿意。等得知谭玉官复原职,正往京城回来的途中,几乎一刻都等不及,就要找人去与李家说和。
可惜三娘子从来有些个草包,更可能是心里明知道不可嫩但装作视而不见,其实,这给李瑾做妾是怎么都不能成的。
如果她是罪臣之女,李家自然不肯要她这种身份的妾;现在谭玉官复原职,以后恐怕还要再高一级,那就更不可能了,李家又是什么身份能让一个三品大员的嫡女做妾。
可惜这话任谁劝三娘子,她也不肯听。便是崔氏从尚书府回来,苦口婆心地将道理拆开揉碎说了一万遍,那三娘子竟像是没听到一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气得崔氏抬手要打她,偏她眼睛一瞪,一脸倔强,大声喊道:“现在给我装起阿娘的样子来,当初骗我回来接我,结果一走就不见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