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一撩袍角老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道:“你想多了,循着香味过来而已。”
在我的印象中,他对吃的一直没什么兴趣。
曾经在侯府,仅仅因为吃到一块好吃的蛋糕就能让我开心得不能自持,但周景却不一样,任你再好吃的东西,他从来就只尝两口,很好的自制力。
周景那显得很修长的指尖轻敲桌面,看着我:“你真的很像我一位故人。”
世上毁容之人也确实不在少数,但毕竟你小侯爷也亲自导演过一出,你当真能这么轻松不在意,还是周景你的演技太好?我略略笑道:“是吗?”
他不置可否,看了看桌上我给南宫晴预备的晚膳,十分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我很防备的看着他,不知他要干嘛。
他又尝了几口,支着头,皱着眉:“有些地方真是像,但你终究不是她,她是不可能做出这样好吃的饭菜来的。”
“哦?”我违心的假装疑惑了一下。我模糊记得曾经有一阵子我心血来潮整日下厨折磨他。
周景放下筷子,继续跟我聊他的“故人”:“她每日等到很晚也要将我等回来尝她的手艺,可你要知道,她那手艺实在是……”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摇头:“所以那阵子我通常都会在外头用完膳再回家,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逼着我每样尝一口,且必须给出意见以便她第二日改进。”
“您这位……故人……真是执着啊。”我略做作的感慨一番。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道:“的确,若是我给出‘还行’、‘尚可’、‘甚好’这些话来统统被她视作敷衍之词,必须给出一大篇的尝后感想才能被放过。”
我面部肌肉僵硬:“那……那可真是苦了您了。”
他低了眉眼:“当时觉得真是件痛苦的事情,可现在想吃,竟也是吃不到了。”
平日里,周景只会面无表情的摇扇子,要么就是温润如玉的噙着笑摇扇子,我难得看到他居然有这么一番丰富的表情下来。
我转身去照看着炉火。
周景在身后将每样菜尝了一遍,然后抬头问我:“鸡汤好了么?”
我一愣:“好……好了。”心情复杂的给他盛上一碗,想着要不要趁机下个毒什么的,一想还是算了,过早暴露身份对我没什么好处。周景是个制毒高手,当年在文昌侯府还有他专门的小药房,里头都是他自发研制的稀奇古怪的毒药、解药,内服外用很全面。
我抑制住了下药毒死他的冲动,这顿饭吃得周景甚满意。
他说,要是我不介意,他打算经常过来蹭饭。
可是小侯爷!我能说我介意么!
***
我神通广大的师傅自然已经知道我的遭遇,不过他并没打算立马赶来救我,而是叫我继续按兵不动的在南宫家待着,因为南宫家有一个宝贝叫续婆果,据说这东西对我五脏六腑的伤口愈合十分管用,必须想办法弄到手。一般这种事儿我跟师傅都要瞒着师叔,神仙般的白叶自然是不允许我跟师傅做这种龌龊事儿。我略略思考了一下,觉得生命重于一切,只要能保命,过程手段什么的实在不必太过计较。
我出山的时候我师叔白叶说从今往后不再搭理我的死活,但城里一家茶馆的小伙计去找上了我,嘱我去他店里去取东西,到了那儿才知道,要取的东西都是保养我身子的药材,这些药材带着幽幽雪绒苓的淡香,想想都知道是出自谁手,我捧着它们,夸张的想要热泪盈眶。之后我便每隔七天去那叫“茗香坊”的茶馆取一趟药材。
这日,我推开茗香坊楼上一间雅间的门,里头除了有师叔的包裹之外,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没等我反应,那人已经迅速的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将我一把紧紧抱住,大有小言中描写的那般要揉进骨血之感。
疼得我龇牙咧嘴,我这掉过悬崖的身子可经不得揉进骨血之类的霸道动作。
我不得不痛呼:“小漠……小漠你轻点儿,疼……疼死我了!”
荀漠这才放开我,紧张道:“可有碰着你哪里?”
见我一身轻松,方才红着眼睛、梗着嗓子道:“清清,我以为你死了。”
“唉!”我摆出一副往事不堪回事之状,坐下来拎起茶盏倒茶喝。
“师傅他老人家也瞒着我,你们都瞒着我!清清,我们俩什么关系,你竟也这样防我?!”荀漠一脸受伤的坐下。
“师傅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我这身子随时可能嗝屁,他自然不能告诉你,省得你心情大起大落,一会儿狂喜一会儿悲痛欲绝就伤身了,不过现在你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清清你跟我回晏国,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伤。”荀漠目光灼灼,一把握着我的手十分诚恳的发出邀请。
我看他一眼:“你要知道,连大名鼎鼎的医仙白叶都没有办法,难不成我要去指望你宫里头那些御医嘛?我这身子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只不过那些五花八门的药很难弄到手,不然我也不会放着璧草山的清静日子不过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