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台皇太子暴毙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了起来,可是毕竟纸里包不住火,如果不尽快调查死因处理后世,被敌国的探子抓到可趁之机也是迟早的。对于西台王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弄清楚他的大儿子是怎么死的,而是他的大儿子死后新的王储人选。垂垂老矣的苏皮卢利乌马一世就像是一头苍老的狮王,生怕狮群中年轻力壮的雄狮夺取他的王冠。他一边欣慰于年轻的王子们的优秀,一边又忌惮着他们的青春与力量,他像所有暮年的王者一样敏感、多疑。
他开始对前王妃的遗子——凯鲁,忌惮起来,生怕这个年轻人掌握权力后将自己赶下王座。哪怕是对着宠妃娜姬雅也没有了过去的喜爱,他可不会忘了这个女人还有一个成年的儿子!
相比起来,西台王对乔木倒是愈发重用了。倒不是苏皮卢利乌马一世对乔木看上眼想要乔木当 太子,而是他很清楚这个野心勃勃的儿子是不可能登上王座的。一个女奴的儿子也妄想继承王位?别开玩笑了!在西台王心里,赛那沙能够被他重视拥有军权简直应该跪下来感谢他的仁慈。被委以重任的乔木也很清楚对方的心思,但那又怎么样呢?别的都是虚的,权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最起码在众臣子眼中他这个女奴生的四皇子手握重权,受王上宠爱,是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
当然也有不少重臣看不惯他,多次在西台王面前拿他的出生说事。可一来西台王本就没打算让这个儿子继承王位,二来储君新死,他需要一个挡箭牌来吸引注意力,遂对那些谏言不置一词。王上没有表态,臣子们以为自己抓到重点,在和乔木作对上愈发起劲了。
乔木已经不想提他那个被念叨了无数遍的女奴母亲了,对于这种拿他便宜老妈说事的人可谓厌恶至极,统统无视。同时对那个已过世的西娣王后的厌恶更是到达新高。那个女人虽然收养了他,却刻意散发他为女奴所生的消息。没有人会接受一个奴隶所生的王,这位手腕高超的王妃什么都没有做便断绝了他的王位之路,他成为凯鲁的附庸。无论他为西台做了多少贡献,无论他有多优秀,他永远都是别人眼中的“三皇子的弟弟”,他的力量都会被视为凯鲁的政治资本,最可恶的是他还别无选择。
从议政殿出来,乔木脚步匆匆直奔寝宫而去。这几个月以来他都忙得像个陀螺,每天都有数不完的事务,还要应付那些别有用心的勋贵大臣,简直神烦。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辛苦工作,终于可以窝回床上睡个安稳觉了。想到温泉沐浴和柔软的床铺,乔木哼着小调,恨不得生出四条腿奔回去。
全速奔回寝宫,乔木刚踏入殿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寻常。
“艾琳?!”乔木呼唤到。
“我让她下去了。”一个低沉微哑的男音传来。
这个略带沙哑的嗓音却让乔木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从备战状态解放出来。
“哥哥。”这个声音乔木熟悉地不能再熟,尽管有些沙哑和疲惫,但是凯鲁无误。
“赛那沙。”凯鲁轻唤着,走到乔木面前。
“哥哥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大舒服,是生病了吗?”乔木摸摸凯鲁的额头,有些担忧地说,“要不要叫医师来看看?”
“不用了。”凯鲁拉过乔木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放在侧脸旁轻轻蹭动,整个人带着难言的疲惫和脆弱。
乔木这才注意到凯鲁的手指凉地吓人,跟平日里的温热迥然不同。
“哥哥,你没事吧?”心底幕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乔木的声音不由有些发紧。
“嗯。”凯鲁半眯起眼睛,一丝痛苦的光芒闪过。“夕梨失踪了。”
“哦,那个来自异世的女人不见了不就不见了嘛,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一直派人盯住她,可是她却在一天晚上失踪了。”
“……”
“最离奇的是她失踪那天正好是皇太子死亡的日子。”
“那又怎么样?”
“我去查看了皇太子的遗体,发现了咒杀的痕迹。”凯鲁将脸埋入乔木掌心,现在这只手和他的一样冰凉了。
“是王妃吗?”
“不是水神力。”
“……所以呢?”乔木沉默半晌,开口道。
“赛那沙,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想要我和你说什么?”
凯鲁痛苦地闭上双眼,虽然乔木没有明说,但他的表现足以说明一切,答案昭然若揭。
“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一阵沉默后凯鲁还是决定开口。
“我怎么知道?也许和我的母亲一样是死于中毒?”提起那位王妃,乔木的眼中划过一道利芒,“宫廷后妃之间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能告诉我理由吗?”凯鲁抬起头,定定注视着眼前人如寒星般的眼睛,他决定不再试探,直截问道。
“……”乔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有太多的理由,比如他想活下去,而王妃要杀他;比如战后的西台经不起两任国王更迭的动荡。这些理由千千万,随便一个就可以应付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