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枯叶会被新芽取代,衰老的细胞会为新生的让出位置,在王妃离世的风波后不到一个月,西台王便册封了他的第三位“达瓦安娜”。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那个智慧端庄的女人的死并没有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不同,在最初的惋惜后,人民又为西台的新王妃欢呼庆祝,即使他们一个月前还叹惋西娣王妃红颜薄命。人民永远都是健忘的。
作为整个事件的策划者,乔木冷眼旁观新两任王妃的斗法,西台王的薄情,王宫侍者的逢高踩低以及朝臣的汲汲营营。凯鲁一向敬重王妃,母亲的死亡给他不可磨灭的伤害,即使有赛那沙的耐心安慰,也无法改变心若刀搅。
乔木本想在王妃死后便彻底觉醒,可是他到底是低估了凯鲁对自己的影响力。神力觉醒需要时间,他没有办法在对方悲痛欲绝时丢下对方。即使有些伪善,他还是勉强抑制住澎湃的力量,整日陪伴在凯鲁身边。他没法厚颜说出“节哀顺变”这类安慰的话,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也算是一种安慰吧。西娣王妃到死都坚信并叮嘱她的儿子不要使用神力,可自己却死在神力上,不能不说是命运的戏弄。
“凯鲁哥哥,你好点了吗?”王妃过世后凯鲁生了一场大病,虽然之后恢复健康,可乔木还是不放心。
“没事,我好多了。”凯鲁起身拥抱他最心爱的弟弟,嘴唇轻触他柔软的发,“赛那沙天天陪伴我,我很开心。”
“开心的话就快点好起来!那些医生到底想不想活了,让你的病拖这么久!”乔木恨恨说,其实他也就是嘴上威胁一下,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他很清楚,凯鲁的情况能好地那么快已经非常难得了。
凯鲁也知道弟弟的脾气,遂将他抱在怀里,蹭着他的颈窝,细碎的发触碰乔木的皮肤,感觉痒痒的。乔木现在的身形和凯鲁相仿,两人面对面时正好鼻尖对鼻尖,只要一人稍一侧头靠近便能吻上对方的嘴唇。
“哥哥,明天要不就不去了。”乔木有些担心,凯鲁本来就悲痛过度,明天新王妃的册封礼失仪的话一定会被父王责怪。再说即使他表现完美,让儿子亲眼见证另一个女人取代自己的母亲也太残忍了。即使他的母亲当年就是这样取代另一个女人的。
“不,赛那沙,我要是不去就是认输了。她以为当上‘达瓦安娜’就万事大吉了吗我是母亲的儿子,绝不会就这样算了!”凯鲁神情阴翳,有种透骨的仇恨。
“哥哥,你毕竟不是太子,现在也没有王妃庇护,还是小心为好。”乔木轻声提点凯鲁,他不希望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干出什么傻事。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子年长而无嗣,修达太年幼,王位迟早会落入年轻力壮的皇子手中,可他只要一天不是王就一天不能不隐忍。
“我知道,赛那沙。”窝在乔木颈间的凯鲁亲了亲弟弟后耳,那是乔木的敏|感带,引得他一阵战栗。“我一直很仰慕父王,他英勇善战功勋卓著,他将西台的威名传遍各地。从小我就想成为父王那样的人,能带给西台更多的繁荣。在我心中,他就像是太阳神一般。可是他……他怎么能在母亲才去世一个月便册封新后?更何况就是女人害死我的母亲!”
乔木默默不言,实际上他对西台王的薄情也很无语。本来他以为送娜姬雅上位还要一番波折,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简直不可思议!
“赛那沙,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吧?”凯鲁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好像小心翼翼寻求温暖的孩子。搂着乔木的胳膊很用力,仿佛是溺水之人紧紧抱住最后一根浮木。珍视中透着偏执。
“当然,哥哥。”乔木回应地搂住对方,“我会一直陪伴在哥哥身边的,哪怕哥哥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让哥哥离开我。”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我最珍惜的弟弟,我爱的人。”誓言一般的语气,带着全心的爱护和坚定。
“明天的典礼你会站在我身边吗?”凯鲁抬眼直视乔木的双眼。
“当然。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乔木承诺。
弟弟的承诺让凯鲁好受很多,他埋头在温暖的怀抱里不自觉陷入梦乡。大病初愈的身体禁不起剧烈的情绪波动,即使精神上再亢奋,身体毕竟还是疲惫的。乔木双手环住凯鲁的身体,将他放平,再拉好被子躺在他身边。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种无力的安慰了。
“达瓦安娜”的迎娶庆典规模是当初的侧妃礼无法比拟的。锦衣华服,绫罗珠宝;军队列阵,人民朝拜。五年前巴比伦的战败和亲公主,背景离乡,孤身至于群狼环视之境。当时有多少西台贵族言辞讥讽,有多少两国军士仇恨不屑,而今她荣耀加身,从不受待见的战俘摇身一变成西台最尊贵的女人。她独享君王宠爱,接管王城三分之一的王城近卫军,还拥有招募私军权限,在朝中“达瓦安娜”的影响力更是直逼书记长,如果不是她的儿子太年幼估计她还能有一位晋身君主的亲子。不过即便是幼子无法继位,她身为西台王唯一的正妻,日后无论是哪个王子登位都要敬称她为“王太后”。地位尊崇,丈夫钟爱,儿子健康,她做到一个女人所能做到的极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