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抚了抚下颔的长髯,神色很是舒缓平静。
自己没有叫错。邵劲心头一松,从书桌后站起来,邀着徐佩东一同在长榻上坐下。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上来为他们沏茶。
徐佩东端起来喝了一口,先与邵劲随口聊了些杂事,等时间差不多之后,他突然一转话题:“臣听闻陛下最近与娘娘感情不睦,或有龃龉,可是有这样的事情?”
邵劲:“……”这种时候要怎么回答。
他犹豫了片刻,含混说:“并无什么大事……”
徐佩东这时就笑了笑:“娘娘虽是一国之母,也是老臣与夫人膝下女儿。因幼时坎坷,老臣与夫人未免对其纵容了一些,若有叫陛下心生不悦之处,还望陛下不要与其一般见识。”
“并未,并未。”邵劲连看都不敢看徐佩东的眼睛了。
徐佩东这时候又抚了抚须,总算将自己最后要说的话说出来:“陛□为天下共主,年过而立膝下依旧只有一子,于社稷并非大福。若陛下有心,不妨充开前朝采选之礼,广纳后宫以丰子嗣。”
邵劲:“……”
从天下各个地方采选身家清白相貌美丽的处/女进宫,想玩哪个女人就玩哪个女人,想搞什么关系就搞什么关系,从后宫到前朝还要说你这是为了社稷而牺牲——听上去确实很有诱惑力,不是吗?
“没有这个必要。”邵劲断然说。
“哦?”徐佩东不动声色,反问似地看向邵劲。
邵劲说:“一夫一妻制制定不过四年,所谓律法,法下约百姓,律上束天子,而今言犹在耳,朕岂可朝令夕改,视国法于儿戏?”
邵劲说得这样斩钉截铁,徐佩东这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现下的诸多与前朝不相符合的政策条例之所以能在全国的范围内施行,归根到底,都是依赖于邵劲身上的。
邵劲此刻若不想和徐善然在一起,所谓一夫一妻就形同虚设,既然这样,倒不如由皇后或其家人直接提出,脸上也好过一些。
但既然皇帝一点这意思也没有——徐佩东当然还是替女儿感觉到由衷的高兴的。
这时之前确定了要进宫的余下几人也到了,冯德胜进来请示邵劲。
邵劲自从十八天前醒来之后最怕的就是碰见之前和自己相识于年少感情甚笃的亲人兄弟,但始终不见他们也不是一个办法,邵劲想着自己既然已经见了“老婆”、“岳父”……那再见见应该也不至于发生什么吧。
这个小小的聚会是布置在御花园里的。
邵劲硬着头皮和冯德胜以及徐佩东到御花园的时候,御花园的凉亭内,男男女女呆了好十几号人。
那些人邵劲此刻还是能分辨得清楚的:坐在最前边的是自己的皇后,周围围着几个命妇,年长的是皇后的妻子,年幼的三个应该是何鸣何默、还有任成林的妻子,至于这些妻子的男人们,是坐在另一个桌子上的,还有好几个小孩子绕着凉亭嘻嘻哈哈地跑……嗯,其中有一个,正是“他”的……
邵劲此刻究竟身为九重,自他走进来之后,凉亭中的人都站起来行礼。
邵劲按惯例说了声“免礼”,其他人倒还是依次站起的,只有几个还没有大人膝盖高的男女小萝卜头,“呼”一声又跟刚刚放了风似地疯玩起来。
他们是怎么玩的呢?
邵劲站在一旁看着,他看见“自己”的儿子,虽然有些胖乎乎的,但估计是年纪最小的缘故,所以是这些孩子中个字最矮的一个。最开始这几个孩子从大到小从高到低地绕着凉亭奔跑,不是用嘴巴发出“呜呼——呜呼——”的声音,然后最后那一个,对,就是“自己”的儿子,也不知道绊到了哪里,“啪叽”一声摔倒了。
孩子摔倒了,邵劲的膝盖反射性地动弹了一下,不过被随之而升起的理智硬生生的阻止。他看着前方的一群人,他本以为坐在凉亭中的众人或者宫女太监出去一个扶,但坐在凉亭中的众位都没有反应,旁边的宫女太监看上去倒是蠢蠢欲动,只是没敢上前。
邵劲就看着那个小男孩的眼睛里蓄了晶莹的泪水,但因为没有人问,这个泪水反而半掉不掉,一会儿又收了回去。
再接着,他看见小男孩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有跟着跑步,而是默不作声地呆在原本的位置,等待着其他人跑回来的时候,开始悄悄儿的……从最后起,一一将手上的泥巴和尘土抹到其他人的背后衣衫上。
邵劲:“……”
在场一共有五个孩子,小徐将灰尘抹到第三个孩子的时候终于露馅了。
然后这五个年纪相差也就一两岁的,平均女孩子更偏高一些的小团里就开始尖叫,像赛谁的声音更高一样尖叫;然后开始打架,打得灰尘漫天狼烟滚滚。
凉亭与凉亭外的距离有多远?最多最多两米三米。
两三米外,孩子们魔音震天,已经看不出是谁在打谁了;两三米内,男人女人优雅依旧,也不知道在聊什么高深的话题。
邵劲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