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依旧结结实实的为太后守孝三年,而不是二十七个月。这次大臣们学乖了,也都跟着守,就算不得不娶妻嫁女,都没有大张旗鼓。
顺治三十八年十一月,正式出孝。福临站在台阶上,看着宫女太监们忙碌的将白色灯笼撤下,重新挂上大红色,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是他第五次看到这个情景了,心情也各自不同。当年海兰珠和皇太极的丧期过后,他只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到哲哲的过世,他也只是平平。一直到多尔衮的去世,他才真正有了痛彻心扉的感觉,而现在却是轮到了让他更痛的布木布泰。就算是过了三年,只要想起额娘,他的心就会一揪。
人越是年纪大,就越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福临觉得自己也没有能逃得过这个圈子。他开始整晚整晚的做梦,梦里他的两个童年交织在一起,一会儿是妈妈带他去吃冰激凌,一会儿是额娘带着他去到关雎宫做小伏低。他变得越来越依赖皇后,每次从梦里惊醒的时候,看到仁娜与布木布泰相似的眼睛,他会莫名的安心。
或许,额娘和叔父在地下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说实话,福临特想将这两人给安葬在一起,又知道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像话,只好忍着。不过,皇太极是不要想让布木布泰陪着了,反正他身边有他的元妃,也不稀罕其他人。
顺治三十九年元月,是出孝后过的第一个年。本来大家都以为皇帝会平平淡淡的过,却没有想到他特意下旨,要过一个热闹的年。
皇帝这种生物简直太难捉摸了!当初成祖皇帝去世,出孝之后的第一个年可是过得万分冷清,年纪大的一些臣子们都还记得非常清楚。皇帝就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想过,恨不得吃碗面条就算了的节奏。当时的户部侍郎索卓罗高南欢天喜地的过年,还被皇帝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和成祖皇帝比起来,皇帝对太后的感情明显更深。大家都做好了过一个凄风惨雨年的准备了,结果皇帝开始抽风。
京城的铺子顿时火热起来。他们也是接受了多年前的教训,囤货不多,这下都忙翻了,一个个忙着四处找货源。只有廖侠这个人精屯了大笔的货,很大方的匀了部分给高塞的铺子,赚了个盆满钵满。
明珠看得眼馋,以吃大户的名义让廖侠请客,酒酣耳热之际,方才疑惑的发问:“文禅是如何得知皇上的心思,在铺子里留得这许多货物?”
廖侠冲他神秘的笑笑,低声道:“皇上今年圣寿几何?”
明珠一愣:“四十有六。”
廖侠一拍手:“就是啊,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年轻人了。太后生活简朴,还经常给皇家救助会捐款捐物,端范兄应该记得,对此,皇上曾经多次劝说过。如今,皇上为了告慰太后的在天之灵,定会将这个年过得热热闹闹的。端范兄在揣摩圣意方面,可比小弟强了许多,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想不通呢?”
“极是极是!”明珠抚掌,他只想着皇帝会悲痛,却没有想到这个方面,果然还是他的商业头脑不行啊。明珠家还是有几家铺子的,也有一家是专门卖舶来品的,他当即跟廖侠说好,两家进行商业合作,有钱一起赚,这才是好兄弟。
荷包鼓了,明珠心情很好,等回到家后他又劈头遇上了另一个好消息:他的公主儿媳妇,肚子也鼓了。
他要做爷爷了!明珠开心得嘴都合不拢。珊瑚和纳兰性德成婚也很久了,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中间又遇上了太后的孝期,起码三年内是不能有孩子的。明珠几乎是连蹦带跳的跑去向公主问安的,然后半路上遇到刚刚外出回来,同样连蹦带跳的儿子。
珊瑚正抚摸着肚子,这么平坦的腹部下面居然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让她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虽然她并不觉得女人的使命就是嫁人生小孩,可与生俱来的母性依旧在她心中悄悄的泛起,整个人从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温柔。
纳兰性德就跟这辈子第一次看见女人一般,完全的傻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是绕着珊瑚转,一会儿冒出一句“冷不冷”,一会又冒出一句“饿不饿”,那模样让明珠完全无法直视。他咳嗽两声,提醒了自己的傻儿子,故作严肃的问了几句后,方才想起自己还有责任去报告亲家这个好消息,一转身又乐颠颠的递牌子入宫。
“当年额娘怀上三弟的时候,阿玛的样子你是没有看见,一个劲儿的对着额娘的肚子叫乖闺女,还买了许多小姑娘的首饰头绳回来,日日对着额娘的肚子发傻。我也以为是个妹妹呢,结果生出来又是个弟弟。”纳兰性德非常不厚道的向媳妇儿透露自家老爹的糗事,表明自己很正常,傻的那个是他爹,同时又愣愣的看向珊瑚的肚子,幻想着里面跑出好几个手拉手的小包子。
珊瑚笑道:“那你呢,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纳兰性德斩钉截铁的回答,“一定要将我们的儿子教得文武双全,这样才能保护他如花似玉的妹妹不被坏人欺负!”
“呸,谁又要和你生几个孩子了。”珊瑚红着脸低下头,想象着有一个像额驸的儿子,又有一个像自己的女儿,还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