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瑾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雨过天晴色的软烟罗帐子。当时她是看中这帐子软厚轻密,流云蝙蝠的样式又素雅,远远看去就像是烟雾一般,正适合夏日。
墙角挂着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此时正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
她这是回到了泽兰院?
屋子里静悄悄的,也不见浣月紫苏等人。
她最后的记忆是她要往马车旁走,可是浑身软绵绵的无力,整个人是差点摔到地上,似乎是有人接住了自己?
忽然门口的帘子一动,她先看到的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楚天舒端着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上面放着青瓷冰纹盖碗,进了门。他见萧瑾已经醒了,忙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萧瑾床前,把托盘放到一边的高几上。略显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关切,他轻声问道“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萧瑾露出一抹笑容来,她不想让楚天舒担心。她挣扎要起来,“三爷不用担心,妾身已经没事了!”
楚天舒按住了她,眼中满是不赞同,萧瑾仍然是一脸苍白虚弱的病容,他有些心疼的道“别起猛了,小心头晕!”
“言哥儿呢?”萧瑾忽然想起了本应该在泽兰院的楚慕言,如果自己是这幅昏迷的模样进来,一定吓坏了罢?
楚天舒面具后的脸一下子黑了,她倒是把那些不相干的全记挂在心上!怪不得她能累得病倒!
“被送到娘那里了。”楚天舒的声音稍显冷淡,有些不悦道“你都病倒了,还是想着自己罢!”
萧瑾有些讪讪的,没有说话。原本她还想再问问其他人,想到楚三爷毕竟曾经是一尊冷面神,而现在又有复发的迹象,只得住了口。
楚天舒不是会说体贴话的人,他只是沉默的帮萧瑾拉好被角,随后他在床边坐下,一双乌黑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这样盯着人看,任谁都会不好意思吧!在楚天舒居高临下的灼灼目光下,萧瑾只觉得脸上发烫。
忽然萧瑾的目光落到墙角的时辰钟上,已经快到亥初!萧瑾有些艰涩的开口道“三爷,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去歇息罢!您若是不放心,就让浣月她们过来陪妾身也行。”
楚天舒眸光一暗,他半垂了眼睑掩饰住情绪,语气淡淡道“你讨厌我?”就是这极平常的声音,配上这极寻常的话,从楚天舒口中说出来,让人听了就显得格外的心酸难过。
他怎么会这么想!萧瑾连忙摇头,她情急之下猛地坐了起来,着急的解释“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妾身只是觉得——”话还没说完,萧瑾闭了闭眼。方才起得猛了,果然又觉得头晕。
还没来得及再睁开眼,她便感觉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你啊。”楚天舒一声叹息,声音细听去竟有几分疼惜和无奈,可偏偏轻柔至极,仿佛其中饱含着他一生一世的温情。
萧瑾觉得自己的脸“蹭”的一下子红透了,呼吸在瞬间紧张得几乎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楚天舒放开了她。而在他放手的一刻,萧瑾忽然觉得有些寒意,刹那间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勾起嘴角,微微苦笑。果然是不能贪恋任何温暖。
楚天舒拿过托盘上的青瓷冰纹盖碗,揭开盖子,把犹自冒着嫋嫋热气的碗端了过来。他不急着端给萧瑾,自己先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又摸了摸了碗壁的温度,觉得不烫了,才送到了萧瑾面前。
“趁热把药喝了。”
萧瑾虽然感动楚天舒的体贴,可是面前那一碗热气腾腾的苦汤药,让她着实欢喜不起来。穿到这个世界后,她最不能适应的就是这里奇苦无比的汤药了!
她苦着一张脸和楚天舒讲条件。“三爷,妾身能不能不喝?妾身只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而已,用不着喝药!”
楚天舒果然把碗端得离她远了些,像是被说动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萧瑾见有戏,连忙再接再厉道“三爷,您应该听过,是药三分毒!药喝多了也不好!”萧瑾眨巴着眼,露出她能做到了最楚楚可怜的神情。“三爷,妾身能不能不喝啊?”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不喝药,什么撒娇耍赖不择手段的办法她都可以用上!
“我还听过,以毒攻毒。”楚天舒一挑眉,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萧瑾垮下了脸,还想继续和楚天舒讲条件。楚天舒却是把碗往高几上一放,不发一言的掀了帘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萧瑾有些惴惴,她眼中闪过不安的神色,楚天舒不是生她的气了吧?也对,楚天舒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不像是会照顾人的。可是今日他却是全心全意的照顾自己,自己却拒绝了他的好意……任谁都会生气吧?
要不……萧瑾犹豫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干脆他回来后捏着鼻子把药喝了?
正在她踟蹰间,楚天舒却是端着一个甜白瓷的药罐子并一只甜白瓷的碗走了进来。萧瑾吓了一跳,楚天舒不是要报复她,让她把这一罐子药都喝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