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
怒意如潮水般排山倒海而来,我不由紧紧攥拳,咬牙切齿道:“我明白了。沈洛,你且好好养伤,旁的不用多想。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定要王氏血债血偿!”
三日之后,师父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在张院长的精心处理下,两处伤口渐渐愈合,并未出现化脓的现象。然而,这次受伤的位置离心肺极尽,而师父所中的奇毒不巧又对心肺的损伤最为严重,伤毒并发,他开始像从前那般咳嗽、高烧、昏睡不醒。
太医束手无策,文涛迟迟没有回信,我又急又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日夜不得安生,恨不能分担他一星半点的痛苦。不安之感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扼住我的喉头,让我无法呼吸。
我从未感到过如此强烈的恐惧,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害怕稍有疏忽他便会离我而去,只得日夜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旁。
师父生死未卜,我也无心再理朝政,一日多日不曾上早朝。小喜子来问情况时,师父将将咳完血。我记得在江南时,他曾说文海开的药方颇为有效,便命人煎来给他服下,之后他便又沉沉地睡去。
我也不曾更衣,就这么浑身是血地走到小喜子面前。他登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圈,惊恐道:“扶、扶大人,您这这这是……”
我直截了当地问:“有事吗?”
小喜子回过神,忙解释道:“扶、扶大人多日未上早朝,也未告假,皇上担心扶大人是否身体抱恙,这才命奴才过来探望。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您怎么……”
我打断他:“我跟你去上朝。”
他迟疑道:“可是,您就这样……”
我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道:“走吧,待见了皇上,我自有说法。”
九龙殿上,裴少卿与群臣正热火朝天地商议政事。
我不紧不慢地走入殿内,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黏在我身上,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一时之间,殿内无一人再说话,唯有倒抽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裴少卿端坐龙椅之上,万分震惊地将我望着,视线扫过我衣服上所沾染的血迹,一脸不敢置信。小喜子一溜烟跑回他身边,俯身向他耳语几句,那双幽深的凤眸中霎时便掀起了狂风暴雨。
我拎着笏板走到殿中间,跪下叩首,恭声道:“微臣上朝来迟,请皇上降罪。”
不待裴少卿说话,王国师便抢先发难,皮笑肉不笑道:“扶相的本事真是愈发大了,胆敢连续多日无故旷朝,让满朝同僚苦等你一个多时辰,却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总算今日来上朝了,迟到也就罢了,竟还不着官袍、不端笏板!扶相穿得如此狼狈不堪,果真不怕御前失仪么?是扶相有意让我等看笑话,还是你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皇上、没有许国律例?”
我爬起身,冷冷看着他,咬牙切齿道:“眼里没有皇上、没有王法的是你,不是本相!帝都皇城天子脚下,你因心怀怨恨便派人刺杀朝廷命官,你根本就是明知故犯,视人命如草芥!本相问你该当何罪!”
话音落下,身后响起窃窃私语之声,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王国师并未被我的话所激怒,悠悠然地捋了捋胡须,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这愈发坚定了我的猜想——要加害师父的人果然是他!
“扶相,你说谁刺杀朝廷命官?刺杀了哪个朝廷命官?这里是九龙殿,不是相府,圣驾面前,扶相说话可得悠着点!没有真凭实据便胡乱指责,老夫也可以说你诬蔑朝廷命官!”
原来老狐狸打早有打算,师父早已辞官归隐,不再是朝廷命官,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即便是刺杀不成,东窗事发,他大可以找替罪羔羊以保全自身。依许国律例,倘若刺杀朝廷命官,论罪当诛连三族,但如今师父只是一介平民,罪再大也不过就是蹲大牢罢了。
指节不觉收紧,我死死捏住笏板,心中冷笑:他的算盘打得是很好,但人算不如天算,他万万没料到沈洛也会在场,谋害朝廷命官这个罪他是跑不掉了。想逍遥法外么,我偏不让他如愿!
裴少卿紧拧了眉间,道:“扶爱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迅速憋出眼泪,咬唇拜倒在地,半晌,声泪俱下道:“皇上,前几日相府突然闯进一批蒙面刺客,刺伤了家师和当时正在相府做客的锦衣卫督指挥使沈洛沈大人。家师如今伤重昏迷,命在旦夕。沈大人为救家师,力战刺客,不幸身受三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能不能熬过还是未知数。求皇上严惩凶手,还微臣师徒和沈大人一个公道。”
王国师果然没料到误伤了沈洛,身子微微一颤,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道:“姜、沈二位大人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但扶相因此便认定此事乃是老夫指使,未免太荒谬了!说不定是你师徒二人树敌太多,哪位仇家上门寻仇也未可知……”
裴少卿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眸中既惊且痛,若带几分淡淡的心疼,教我心头一暖。他瞥了瞥仍在一旁振振有词的王国师,似是有些为难道:“扶爱卿,你说王国师意欲加害你师父和沈洛,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