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事,一夜难眠。只要一闭上眼,师父与裴少卿的脸便会交替浮现,堪堪搅得我心乱如麻。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受得紧,索性披衣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希望以此来减轻心里的纠结与焦虑。
大约是听到动静,书蓉叩门而入,揉着惺忪的睡眼道:“小姐,您怎么还不睡?”
“小姐我睡不着,”我向她招手,道:“书蓉,过来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她乖乖地走过来坐下,我想了想,说:“书蓉,我问你,假如有一个人,他平日里经常欺负你、调戏你、嘲笑你,还爱看你笑话,你恨他恨得牙痒痒,时刻希望将他拖出去狂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你以为你们彼此两相看厌,但当你遇到危险或麻烦时,他总会挺身而出保护你,你说这样的人会不会……”
书蓉打断我,一针见血道:“小姐,您是在说皇上吗?”
“……”我嘴角一阵猛抽,“你、你怎么知道?”
她打了个哈欠,摊手道:“再明显不过了,小姐,难道你没有听过那句话吗?爱你,我就欺负你。”
爱你,我就欺负你……
我满头黑线道:“书蓉,你就不能含蓄点吗?”
在旁人眼里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我却毫无知觉,果然是我太迟钝了吗?连书蓉都看得出来裴少卿对我的情意,那师父会不会也早已察觉了呢?
她嘿嘿一笑,道:“小姐,其实您早已打定主意,只不过心中没底,所以想向奴婢寻求支持,对吗?”
知我者莫若书蓉!我感动地点了点头。
书蓉忽然叹了口气,颇有些哀怨道:“情爱这回事,当真是很难说清。皇上待您这么好,换做是谁都会感动,若是放在民间,他绝对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只可惜他是皇上啊,他的背负太多,责任太重,这便注定不可能只属于您一个人。小姐若是不介意,在皇上身边也会得到幸福。但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喜欢的人是老爷,唉,其实也不能怪您,老爷那样的人,谁能抗拒得了呢……”
我深有同感地点头,与那样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呵护照料了十八载,眼里自然看不到旁人了。书蓉托腮,感慨万千道:“不过,话说回来,爱人痛苦,被爱幸福呀……”
我微微一愣,疑惑地打量她,“书蓉,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很有感触似的?莫非你……”眼前急速闪过某些画面,脑中灵光一闪,我暧昧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沈洛了?”
因为沈洛伤重,在江南时一直都是书蓉贴身照顾他,沈洛这人虽然话少难沟通,却也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二人朝夕相对,很难说有没有那什么什么。
她的脸唰一下彻底红透,结结巴巴道:“才、才不是,小姐千万别乱说,奴婢、奴婢要去睡了,您也早些歇息吧!”说完,捂脸跑了出去。
看来是真的呢。
望着她一溜烟跑远的背影,我不禁哑然失笑,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书蓉自称“男人万事通”,可真遇上了自己心爱的人,也会这般惊慌失措。
或许世间情爱本就如此,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
第二日早朝,九龙殿上。
尽管我始终低着头,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仍然躲不开龙椅上那人炙热的视线。自我进殿那一刻起,裴少卿的目光便一直牢牢地黏在我身上,如怨似痛地将我望着,仿若被人抛弃的怨妇,面色也是阴沉得吓人,致使今日早朝气氛甚不融洽,人人噤若寒蝉。
我暗自叹息,恨不能直接把头埋进地里……= =|||
集体沉默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裴少卿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近日,朕从锦衣卫都指挥使沈爱卿处得到一枚玉玦,据他说,这是他与劫走赈灾金的黑衣人缠斗时,从对方身上夺下的。朕看这枚玉玦很是眼熟,王国师,你以为如何?”话说,命小喜子将玉玦呈到王国师面前。
我顿觉心下一凛,要开始了。
王国师惊疑不定地接过玉玦一看,身子猛然一颤,面色登时惨白如纸,仓皇地伏倒在地,痛心道:“这……这分明是别有用心的人栽赃嫁祸,求皇上明察,还王氏一个清白啊!”
裴少卿冷冷道:“王国师的意思,难道是说朕昏庸无能,不能明辨是非?”
“皇上,老臣绝无此意。”王国师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老泪纵横道:“皇上,王氏忠君之心天地日月可鉴,自入朝以来便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又怎会做这般伤国害民之事?老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赈灾金被劫一案绝对与王氏毫无半点关系!”
裴少卿挑了下眉,皮笑肉不笑道:“栽赃嫁祸?天底下竟还有人有这般能耐,竟能陷害得了王氏?再者说,这枚玉玦乃是王氏的传家之宝,旁人莫说得到,便是连看一眼都不容易,如何能用它来栽赃嫁祸?”
王国师微微侧眸瞥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滔天的恨意,仿佛认定此事是我所为。我无奈地向他摊手,表示我并不知情。他牙咬不语,用极快地速度向兵部尚书王子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