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与你无关”,这世上奉行的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乐于助人的往往被人说是多管闲事,而替人着想亦会被当做是居心叵测。似乎惟有自私冷漠才是常态,而热情关心,却只会被人嘲笑,视作多余。
于是渐渐地,热心人越来越少,独善其身的人越来越多,聂风行走江湖,已经见多了,听多了,从难过到习惯,学会自顾自行事,坚持自己的原则,而不去计较别人的态度。
然而骤然听到这来自同门的一句,再是知道步惊云性情冰冷,再如何宽人严己,亦是怒而反笑:“秦霜,霜……师姐,变成现在的情形,与我无关,那是与云师兄有关?”
步惊云沉默片刻,徐徐道:“也,与我无关。”
“她现在,也不是不好。”
“你觉得不好,不过是因为,你认为,这样的她,不是她。”
“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她?”
“你真的知道吗?”
“她,又会听吗?”
聂风心头一震,步惊云今夜所说的话,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算是破例的长。
在聂风记忆中,步惊云只在带他入天下会那一次,和他提到秦霜时,多说了几句。其他时候,就算他主动说话,步惊云亦是爱理不理,只微微做出一些简单回应。孔慈亦曾提过,她服侍步惊云多年,日常相处,除非必要,几乎未听步惊云主动开口。在天下会其他人之前,更不用说,直与哑子无异。
聂风尝私下忖度,不知步惊云和秦霜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沉默似金”?秦霜亦不是喜欢废话的人,那么,他们就是“相对无言”?所以秦霜亦是无事便不会和步惊云见面、交谈?
而现在才知道,步惊云不说则已,一说便如图穷匕见。秦霜就坐在旁边,步惊云竟便这么当面说了出来,生生剖出他心中潜藏已久却从来不敢多想的念头。
他,想要什么样的秦霜?
或者,他希望秦霜成为他的……什么?
如果只是霜……师姐,如果只是霜……姐姐?
步惊云亦不指望聂风能立时回答他这几个短,然而犀利无比的问题,或者说他根本不指望聂风能给他答案,他对聂风所恩能够给的答案是什么亦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让聂风,安静,闭嘴,想清楚,不要再为秦霜增加负担。
现在的秦霜,任何多余的考虑都不需要。
微微低头,轻拍秦霜面颊:“不要……睡。”这次醒来,秦霜自控力下降很多,行事很有些这样也好,那样也罢的漫不在意,明知危险,亦不会提高警惕。也许在她,死亡就像回家,活着这段旅途长也好,短也好,结局都是那样,又何必太过在意?
也许是没了心,现在的她没有欲望,也没有渴望,不循理智,只从喜怒,就像是提线的木偶,外界的种种如同扯动提线,她可以做出对应动作。但当提线停止,她也就不动,重新陷入自己的世界。
不知道待返回天下会后,面对这样的秦霜,雄霸会作何反应?若是指望这样的她更加便于操纵,真的能如同木偶一般顺从听话,那么,这世间可有人知道怎么去扯动那根根提线?没有心的秦霜,对于他人的有心和无心,可是分外敏锐。无心未必有效,而有心,最会弄巧成拙。
秦霜睁开眼,亦没有更多反应,只是盯着烛火,神色间百无聊赖。
长夜漫漫,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睡也真是为难。不过睡着了再醒来更加难受。有只小老鼠窥伺了一路,今夜再不动手,明日她就回了天下会,某些行为准则她还是想要遵守,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扰乱天下会的安宁,也不想让师尊雄霸知道那些不该为人知晓的存在……或者是因为,解释还是太麻烦。
现在的她,只想少说一句是一句。
客栈掌柜出来进去跑了几趟,将外面的天下会头目所需要的食水补足,又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听几位言谈,还有外面的几位说,这位霜小姐,莫非就是那位天下会的霜小姐?”
这个问题问得奇怪,就算世人重名者多,被叫做霜小姐的未必也就是秦霜。然而,偶然落脚的店家,只要客人付钱,又何必关注客人身份?
聂风知道步惊云和秦霜不会回答,虽是心乱如麻,依旧第一时间答道:“不错,不知掌柜问,有什么事情?”既然问出,自是有事,隐瞒也是无益。
掌柜搔着脑袋,似乎有些疑惑:“我们这个天邻小村,虽然距离天下会很近,但地处偏僻,向来被天下会忽视,也少有客商,如果不是这家客栈是祖业,我一早就将它关张了。”
想是因为真的有事,而整桩事又有些奇怪,掌柜说得十分详细,大有从头说起的架势。
尽管事涉自己,秦霜依旧似听非听,看起来已经神游天外。步惊云面上漠然,却和聂风一道留起了神,听得十分认真。今夜在此落脚不过是偶然,掌柜也只是寻常村民,但发生在秦霜的七七之夜,寻常也就成了不寻常。
“我们这里受不到天下会的护荫,故常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