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城并非是一座城,它只是一个建成“城”的外观,而不是由皇帝亲自所封的真正“城邑”。但这个自三国便始建立的假城,绝不比一般的城邑逊色,只因为,它除了位于河南豫州的总坛外,更有遍布神州三百多个不同地方的分坛。
在黑白两道没有分界,名门大派、大寨小帮逐渐式微的当今,如非天下会突然崛起,不出十年,无双城必可雄踞整个武林。
可惜就有雄霸这个一代枭雄的出现,不仅自身人强马壮,更接连收下三个人中龙凤的徒儿,利用天下会比无双城稍微领先的优势,强拉无双城为盟友。随后此消彼长,表面上无双城依旧与天下会瓜分江湖,实质势力上却是七三,强弱逐渐悬殊……
面对这个境况,想必独孤一方定有“既生瑜何生亮”之叹。
无双城总坛之内,除了城主独孤一方与其家着及门众长驻之外,还有少数豫州当地的平民聚居城内,故此城门内外;每日皆有人潮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远远眺望着这等情形,断浪道:““独孤一方纵然狡诈,但断难想到我们刚清理了它一个分坛,就敢潜入他的总坛附近。霜小姐,要进城么?”、
五年时间,足够一个稚嫩的童子长成英气的少年,那颗跃动着野心的心,也悄然掩盖在眉间勃勃的英气和眼角的刁滑之下。他本就是胆大妄为、活泼爱闹的性子,自暗中随了秦霜,见证了这五年中的所作所为,那种生死一线的刺激和弄险如夷的爽然让他如饮醴酒,欲罢不能,行事的狠辣缜密和言笑的佻达不羁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他的气质。
虽身在敌方腹地,但断浪毫不担心,语气甚是轻松。这种胆气自也是在出生入死之间磨练而出。现在看来,独孤一方造秦霜的谣言完全是自找麻烦。这五年,不仅暗中折了不少人手,让无双城的人为他们城主的口舌付足了代价。无双城每在攻占一个大寨小帮之前,也总不时会遭天下会捷足先登,让独孤一方焦头烂额,计无所出。
而这一切,都和他身边这位大小姐脱不了干系。
断浪同样感觉到这五年中自己的飞速成长,却也更觉出和秦霜的差距,不是武功,而是别的一些东西。秦霜的眼瞳干净得让人心悸,心志坚定得让人畏惧,除了所在意的,无有其他。被她注视时,仿若压上一个世界,巍巍高天,沉重若山,让人顿觉自身的渺小、软弱。
但,他断浪是谁,他怎会被轻易压垮?压力只让他更加奋力追赶,终有一日能和她并肩而立,而不是如现在般只是追随。
秦霜腰间插着霜华,但并没有穿着标志般的白衣,这五年中,暗中行动时,她已极少身着白色,衣饰之缤纷,让人很难想她和那个传说中冰雕雪砌的霜小姐联系在一起。
时间仿佛凝固在她身上,按道理而言,她已过双十年华,但看起来与五年前一般无二。若非要说改变,便是周身气质更形柔和,便像是一池春水,水波潋滟,不再如从前般无论身在何处都会引起人的第一眼注目,惟久了,才恍觉丽质如斯。
无法循正常时间而发育依然是秦霜的烦恼,这样迟缓的生长速度并不意味着寿命的延长,只是代表着制约着实力增长的枷锁。虽说世间女子都梦寐以求芳华永驻,但对秦霜而言,如果能用外在的容颜来交换巅峰时期的实力,哪怕是一夜之间让她鸡皮鹤发,她也会毫不犹豫!
力量不是目的,但却是达成目标的必要保障。
不做天霜堂堂主,隐在暗处,只身执行天下会各种危险任务,是要将自己置于不能后退的绝地,将每一场战斗都作为最后一次,在生死之间杀出一条通往武道巅峰的路来!
她的智只要放在她所走的道路,从来都不应用于勾心斗角、谋夺天下。
和不虚的五年之期,她从未有一刻忘记。
五年磨一剑,能否应付得了接下来即将拉开大幕的江湖波谲、风云激荡?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这种想象不到结局的开端让她倍感精神振奋,人生在世,就是要面对未知的挑战,不断前行,而不是环顾天下无有敌手而筋松骨软,死在自己的意气消沉中!
这一刻,她远目无双城,如看已经入彀的猎物:“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若要入无双城,只会是为了彻底毁灭它。”
转身走下土丘:“走罢,这一趟出来够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断浪耸耸肩,跟在秦霜身后。回天下会休息的时候,秦霜大部分时间也在洗剑池,有时候断浪看她兴致来了,虚空踏步,在无数剑柄上走来走去,神色一派稚气天真,实无法和对无双城时的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联系在一起。
但是无论哪一面,都不得不说自有其引人之处。聂风定然是喜欢那个日常中习惯接受别人关照起居,时常因为缺乏常识而发闷,可爱中带点娇憨,让人心生喜悦,萌发呵护之情的秦霜,而他则更喜欢看她踏着满地血腥,将一个又一个敌人斩杀在剑下,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随意,让他每一次都心中战栗又热血沸腾。
回到天下会,隔了一日,聂风也自外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