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愣在当地,“二哥问我日子过得可自在,就是这事?”
王熙凤嗤了一声,瞥了眼贾琏,反说:“琏二哥替我劝劝他吧。”说着,便大大方方地推了雅间门,又将雅间门关上。隔着门,只听见她清脆爽朗地说:“耽误了一会子功夫,我自罚一杯。”
“为什么劝不了了?”薛蟠怔怔地说。
贾琏揽住他的臂膀往外推,边推边悄声说:“不用急,以后有你发达的时候呢。”
“都是大妹妹挣来的?”薛蟠恍然地问,忽地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自责地说,“定是我偷偷私会小丫头,叫她伤心着急了。”
“比那还早一些。”贾琏说。
薛蟠愕然。
“她叫平儿有了身孕时,就打了这主意呢。如今你动不得她了,上头还指望她赚银子呢。她那手段连削带打的,叫其他人不敢跟你家争买卖,又将各处的公公老爷哄得团团转,据说,”贾琏话音顿了一顿,在贾琏耳边说,“周、吴两家从国库支取出一百两银子,就有六七十万进了她手上呢。另外她又从别家赚了少说十来万呢。”这样的精明能干,也难怪今上顾不得她是女子,便对她委以重任。
“怎么就这样了呢?”薛蟠八尺高的汉子,也忍不住哽咽了,虽知道王熙凤不至于给他戴绿帽子,但想着她打扮得那样明艳动人地坐在酒席上,便浑身不自在了。
贾琏说道:“看开一些吧,日后你在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唯独不能动了她。”
薛蟠知道贾琏这话是说上头要保王熙凤了,于是难过地盯着地上,见两个伙计抬着一大坛子酒过来,顾不得还有满楼宾客在,一脚踹在那酒坛子上,待那一坛子酒洒在地上,惊起满堂宾客后,忽地转身向楼上奔去,到了雅间门外,听见里头王熙凤说说笑笑好不快意,攥着拳头,忍耐再三,便又噔噔地下了楼,见贾琏还等着,就低着头跟在贾琏身后说:“走吧。”
出了酒楼,上了马,薛蟠也不肯回家去,只紧跟在贾琏的马后,等进了荣国府,便哇地一声哭出来,两只手紧抓着贾琏的衣袖,哭道:“求琏二哥劝劝她回家吧,别再抛头露脸了。她在外头,我是没脸见人了。只要她回家,平儿我也不要了,以后只守着她过。”嚎啕着,就要给贾琏磕头。
“快起来吧,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贾琏说着,就拉着薛蟠向他外书房去,进了外书房,又令全福给薛蟠打洗脸水来。
薛蟠进来,坐在椅子上又捂着脸哭,嘴里念叨着:“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
全福、全禄个个不知道他怎么了,赶紧地又是递帕子又是上茶水。
薛蟠哭过一通,安静下来后,又对贾琏说:“琏二哥,你说她怎么那样呢?”
贾琏笑道:“我虽不十分明白,但想来,她是不甘心跟平儿一起伺候你。”
“那我不要平儿了。”
“说什么糊涂话呢,平儿都有了二哥儿了。”
“那还不是她点头的么?”薛蟠钻了牛角尖,好半天,又问贾琏:“琏二哥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贾琏说道:“三月份见了小李子,小李子嬉皮笑脸说出了女中巾帼,我细细问了,才知道过往。原来我叫你说的话,都叫她说个戴权听了。本要打发人说给你听,可怕你一时冲动坏了事,就忍下了。”
“她为什么那样?”薛蟠依旧想不通,又忍不住落泪,想起贾琏还有事,就对贾琏说:“我不回家了,没脸跟妈交代了。就留在这,等琏二哥要去神机营,就跟着琏二哥向神机营去。”
贾琏也没旁的法子,就答应了,也不出外书房,就吩咐全福:“去叫你奶奶准备准备去许家。”
“哎。”全福答应了。
过了一盏茶功夫,全福就来说许青珩准备停当了。
于是贾琏就向外来,只看了许青珩的轿子一眼,便出了府,在门外上了马。
赵天梁跟在贾琏身边,想起自从正月十六,贾琏就没跟许青珩说过话,就骑着马挨过来问:“二爷不跟奶奶说两句话,我瞧着奶奶都偷偷掀开帘子看七八回了。”
贾琏依旧在前头走着,笑道:“那就叫她看呗。”
“二爷何必呢?两口子斗什么气?”
贾琏笑道:“你不懂。”
赵天梁说:“我跟鸳鸯说了一回,鸳鸯说假到真时真亦假,二爷进了许家还是装一装吧,兴许装到最后,就成真的了呢?”
贾琏看他一眼。
正走在路上,就见王熙凤的小厮昭儿过来说:“我们奶奶请二爷借一步说话。”
贾琏答应了,驾马过去后随着昭儿进了薛家铺子里,到了铺子后小院,瞧见王熙凤十分自得地坐在柿子树下的摇椅上,她手上还握着一本书,似乎是有意叫他看见她在看书一样,那书皮就露在外头,瞧着前头“茜香”两字,应当是茜香女国的国史了。
贾琏笑道:“你如今可自在了。蟠儿一直问你为什么这样。”
“这还要多谢你当初嫌弃我不识字,叫我好好沉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