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回府后,宝玉已经退烧了,因觉许青珩已经睡下了,他便回后楼歇着。
次日醒来,就听五儿说贾母、许青珩已经知道英莲母女的事,已经打发人送了衣裳银子去水月庵;待到午时,又听说北静王亲自去了林家祭奠甄英莲;时至傍晚,周家的事才如洪水一般袭来。
贾琏在后楼里看书时,就听见外头棚子下他奶娘李嬷嬷颤着声地对许青珩、迎春、湘云说:“可了不得了,周家里流水一样地往外头抬棺材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别是他们家得罪了人吧。”湘云事不关己地评论道。
李嬷嬷说:“城里人都说那道士是周家从吴家手上抢来的,都说是吴家知道那道士要做什么,有意将那道士当宝贝一样笼络过来,引着周家来抢呢。”
“不至于吧,两家女儿都在宫里做娘娘,据闻两位贵妃素来和睦,哪里会做出这事?”许青珩问。
迎春担忧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就不知探春将来怎样。”
李嬷嬷笑道:“三姑娘去五皇子宫里,跟那些贵妃娘娘们不相干。”
“怕两家谁也别想省亲了。”湘云又说。
贾琏在房里将书本放下,琢磨着李嬷嬷的话,定是周家放出来的,又看了一会子书,待到吃饭时,果然在东间炕上许青珩也说起周家的事。
“你说,这周、吴两家是要撕破脸了吗?”许青珩问。
贾琏笑道:“不撕破脸,叫周家承认他们家做下伤天害理的事,才招来仇人么?”
许青珩握着筷子顿了一顿,又踌躇道:“英莲出殡,当真不去瞧一眼?湘莲一时糊涂……”
“不去,你偷偷在我那后楼里设坛祭拜她吧,不要坏我大事。”贾琏说道。
许青珩笑着答应,随后又说:“东边李大嫂子的兄弟仿佛跟忠顺王府的人生出了什么龃龉,昨儿个李大嫂子说他兄弟这两日一反先前提到你就称赞的样,反倒诋毁你几句,你若得了空子,跟他说说话,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罢了。”
贾琏笑道:“很不必,他必定是被北静王教唆了两句,听信了北静王的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吧。”
“……你可曾为什么人大哭过?”许青珩盯着贾琏看。
贾琏抬头看她,见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就知她已经为英莲哭过一场了,当今停下筷子袖着手回忆起来,好半天后重新握着筷子说:“不曾。”
“怪人一个。”许青珩嗤了一声,又说:“据我说,周、吴两位贵妃在宫里要尴尬了。”
贾琏浑不在意地一笑,“探春这一进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也给她送两样金贵东西留个念想吧。”
“哎。”
一夜无话,次日许青珩便打发人给探春、傅秋芳各送了一副头面、两匹布料。
七日后,宫里排除两个小太监一顶轿子,便悄无声息地将探春、傅秋芳一主一仆接进宫里;赵姨娘因探春在时太过招摇,又被贾政锁在了后院。
十月里,周家大肆操办丧事,将满城染成雪白一片。
下一月下旬,就听说才进宫没多大会子的傅秋芳因在周贵妃处请安时被当今遇上,当今赞赏傅秋芳之容貌俏丽、性情和顺、秉性谦恭,便封她做了才人。
这消息传出后,傅式当即带了厚礼登门,饶是贾琏有意叫他在前厅等候,他也不见着恼。
待进了外书房,傅式对着正拿着银汤匙喂八哥的贾琏便跪下磕头,口中说道:“老师实在是我们兄妹的再生父母!”
贾琏将汤匙放在身后捧着盘子的全福手上,笑道:“你妹妹做了才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傅式磕了头,笑说:“老师何必谦虚?若不是周贵妃牵桥搭线,我妹妹怎能够做了才人?周家跟学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跟老师可是有交情的人。”说完,就又连连磕头,庆幸自己及时拜在了贾琏门下。
“起来吧,叫人家看见了笑话。”贾琏虚扶了一把。
“是、是。”傅式赶紧站了起来,又将所带礼物一一给贾琏看。
贾琏淡淡地一扫,见傅式带来的东西,真可谓投了他的爱好,竟是两盘子真金白银,并一对憨态可掬的哈巴狗。
贾琏接过一只小狗抱在怀中,又从全福捧着的盘子上拿了一枚点心喂小狗。
傅式见贾琏喜怒不形于色,便战战兢兢地等他说话。
“有什么话,你说吧。”贾琏先开口。
傅式忙说:“学生没什么话要说。”
贾琏笑道:“当真没有话?你不是想问,为什么薛大爷的妹子没动静,你妹妹先捷足先登了么?”
傅式讪笑着不说话,傅秋芳做了才人后,傅式又惊又喜之下,就也疑惑论交情,贾琏与薛蟠交情最深,怎地薛宝钗没动静,他妹妹先在当今跟前露了脸。
贾琏大刀阔斧地坐在栏杆上,将哈巴狗放在膝盖上,就口若悬河地说道:“我原就说过,你妹妹跟薛家大姑娘相貌十分相似。但倘若你有一点子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