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兄弟、史家兄弟悻悻地,待旁人都从这屋子出去后,便带着自家子侄与贾琏、柳湘莲同坐在这屋子里。
宴席很快摆了上来,都是些山南海北、中原外国、或干或鲜的菜馔佳肴并美酒陈酿,另外还有八个唇红齿白,显然受过专人调、教的小童暖酒传菜。
只瞧这一桌宴席,再听外头的笙箫声,贾琏掐算了一把贾珍花费的银子后,拿着筷子将一块蹄髈夹到柳湘莲碗中,见王子腾“不计前嫌”地要给他斟酒,忙抢下酒壶,给宴席上的众人一一斟了酒,望见坐在王子胜下手边的男子看了他又去瞟柳湘莲,便琢磨着这位是王仁,王熙凤的哥哥了。
史家兄弟不如何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俨然是看明白了史家再看贾家不顺眼也得跟贾家绑在一处后,心里依旧不痛快。
那王子腾、王子胜则热络得很,瞧见了柳湘莲,略问了两句,称赞了贾琏以德报怨后,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地就道:“大太太出殡后,就是林姑老爷的生辰,琏哥儿那日一定要来,总归林姑老爷也不是爱听戏的人,你来了请教他如何做学问,叫我们听着也受益匪浅。”
贾琏心知王子腾是想叫他做了说客,劝说林如海别去捅马蜂窝,笑了笑,“偏忘了姑父的生辰了,已经约好了去许尚书府上请教,不好爽了外人约,只能怠慢了姑父了。”
柳湘莲捏着筷子的手一顿,认定了贾琏是在躲着林如海,又见那王仁眼神轻蔑地看他,当即冷哼一声。
王仁不料柳湘莲敢对他冷哼,握着酒杯亲昵地劝说贾琏道:“琏哥儿,这些不过是个玩意,万万不能当真了,凤丫头……”
“住嘴!”王子腾心知贾赦、贾政废了,贾珠不是懂庶务的人,为今之计,只能是劝说名声正好的贾琏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林如海,见王仁出言莽撞直接说柳湘莲是娈童,忙喝住他。
贾琏轻笑一声,这王仁一看就如早先的薛蟠那样还以为他们王家自说自话的亲事必定能成呢,如今他且不说破,就叫王家人闹一闹,不然他还发愁怎么断了二房人跟王家的来往呢,因觉得这酒席太过油腻,并不吃东西。
待听人说时辰到了,众人便起身,贾琏带着柳湘莲坐了一辆四轮华盖车,进了车中只管看书,柳湘莲趴着车窗看向外头银山雪海一般的送葬队伍,再次问贾琏,“琏二爷,可是林老爷有了不妥?”
“嗯。”
“到底有什么不妥?”柳湘莲忙问。
“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做什么?”贾琏合上书,在心里默背着书中圣人之言。
“琏二爷——”柳湘莲唤了一声,见贾琏不搭理他,立时从行进的车中跳出,挤进送葬的队伍里便不见了。
贾琏撩开车窗望了一眼,如今先要看林如海如何做,他才能决定如何做,又听人说冯紫英来寻他,便请冯紫英进车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