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沈阳那个烂摊子,就丢给你回去收拾吧。一年为期,一年以后,一切顺利平安,我就把你妹妹也给你送过去,要是你惹了乱子,就自己乖乖的滚回来,老子到时候再去给你小子擦屁股。”
唐少帅眼也不眨说了一声“好”。
他跟父亲这么多年来,有很多隔阂和误解。
实际上,自打那一年,他留洋归国却看见母亲的灵位的时候,他的心里,和父亲的关系就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后来又有了些旁的事情,零零总总加在一起,最终导致了他们父子这么多年来,除了公事之外,就几乎没有了彼此交心的时候。名为父子,实如上下级一般。关系越闹越僵,反而多了互相防备和对峙,少了真心。
这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说到底都是处出来的,父子之间也是一样,这种对峙和防备久了,虽然血缘关系还在,可那种隔阂,却深得谁都跨不过去。而现在他挑破了,做爹的就知道,聪明的儿子其实什么都清楚,包括他的野心在内---故意说起世袭,这就是一种明明白白的通告。
儿子的意思他明白,但他不甘心。多少年前就有人喊出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现在手里又掌着这样滔天的权势,离那御座不过就差了短短一步,这一步,若是少了儿子隐约的掣肘,他连跳带蹦的一下子就迈过去了。到时候他还就不信了,那小子还这能这么高风亮节,到手的御座都不要。男儿不可一日无权,只要尝过了这种滋味儿,就再休想松开。不过现在这时候,他既然打定了心思要走,那做爹的,也只得让一步---放他们自己去闯,总好过他在京里拽他的后腿。
但同时,唐大帅心里却又觉得隐约的心酸起来:这小子哪里光是为了什么父子情分?分明是娶了媳妇忘了爹,这会儿是怕他媳妇难做,就抛下京里的一切不管不顾宁可去沈阳从头开始啊!
他最后还是说了同意,唐少帅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再没半句多话,站起来就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一眼也没再回头看过。
“喂,喂喂?想什么呢?”他思绪刚转到这儿,面前就已经伸过来一只细细白白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会,他想也没想的就一把伸出手过去抓牢了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牢牢的死死擒住不放开。
瞿凝也不挣扎,偏了头瞧了他一眼,看他终于回了神,这才乐了:“谨之,这眼看着车子就要到了,沈阳的事儿你还没跟我说完呐,这样,不大好吧?”
唐少帅回了神,点了点头:“明日当地的官员要宴请我给我接风,夫人们应该也会陆陆续续给你下帖子,沈阳城中,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亲日。”
瞿凝一凛:亲日?
她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皇帝跟日本签了二十一条,最大的得益者,不是国内那些从皇帝退位这件事里头攫取了多少利益的政客们,而是华夏的近邻,曾经的属国,如今虎视眈眈想咬下一块肉来的恶狼。
只要经历过原本历史的华夏人,怕都不会对这个岛国有任何的好感,可是在这个时代,恐怕还没有过那样惨痛的经历,那么这个亲日,就变成了一种很危险的事情。
她眯起了眼睛,脸上原本笑眯眯的慵懒神色一扫而空:“怎么个亲日法?”
唐少帅很满意的看见她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神色很郑重---日本的威胁,真正的有识之士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可是还没多少人在这年代真正把日本当成是天字第一号的敌人。
她的重视,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圈淡淡的涟漪,好久这才渐渐散去。
他已经习惯了她敏锐的政治嗅觉,这一次也没有太吃惊,不过是依旧的印象深刻而已:“北方如今有大约70%的铁路,”他伸手指了指他们的脚下,“包括我们脚下的这一条,都是日本出资建造的。当然,他们帮我们修路并不是免费的无偿劳动,代价是也要允许他们使用,而近几年,东北一直在持续的输出煤矿,钢铁等等战备的资材,哼……”唐少帅冷哼了一声:他想起了他当时查账,发现账面上钱粮丰足的时候,那管理者居然还敢得意洋洋的向他表示他把钢铁等卖了一个多么好的价钱,他有多震怒,那人的结果又有多惨!
“光沈阳一地,就有不少日本侨民,他们有些已经和我们的国人混居,甚至有了孩子……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我们的社交圈子,俨然还是座上宾,”对上瞿凝惊讶的目光,唐少帅隐约有些心烦起来,皱了皱眉,“你到时候见到那些日本女人,不必给我留面子。”
“哦。”瞿凝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十分罕见的,粗鲁的扭了扭她纤细的指骨,任由它们发出“咔吧咔吧”的咯吱声,“到时候肯定让你满意。”
唐少帅看着她热血满满的表情,会意一笑,凑过来在她耳边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看她只是一愕,就重重点了点头,他的笑容里更加多了几分真切:这才是默契!看起来,他那不靠谱的爹唯一做的一件对的事情,就是给他娶了个这么个好老婆。
要他说,再没有比这更满意的了。
孰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