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的清军攻取,迄今无法夺回。即使张献忠一直占着省城南昌,但要说这个“大萌国”乃是江西之主,也委实有点儿牵强。相比之下,虽然一度被李自成打得大败,又在澳洲髡贼面前屡屡碰壁,但如今的大清皇帝多尔衮手里,依然掌握着长江两岸十二个府的地盘,以及全天下除了澳洲髡贼之外最强大的军队,确实是有着把“大萌国”视为蕞尔小国的底气和本钱。
更可怕的是,“大萌国”虽然位于内陆,但却同样距离澳洲髡人的兵锋不远,没法完全指望清国挡祸:因为,如今的髡贼早已盘踞沿海各省多年,若是想要继续攻略南方,并不是只有沿着长江水陆并进一条路,而是同样可以从他们已经占据二十年的两广越岭北伐,或者从同样根基稳固的闽浙两省翻山西进。
事实上,如今江西东南部的广信,建昌、赣州、吉安四个府,虽然名义上还是山寨林立、称帝者无数,其实却早就已经被澳洲髡贼渗透和遥控。隔壁湖广布政司的衡阳、永州和彬州,也在最近这几年里陆续落入了澳洲髡贼的掌握之中。一旦开打的话,清国固然是三面临敌,萌国也要被澳洲髡贼两面夹击。
然而,虽说认可了张溥的战略判断,但是凭着文人相轻的本性,他还是不肯在口头上稍落下风。
“……嗯,阁下所言确实有理,一旦清国败亡、江南易鼎,我萌国亦有唇亡齿寒之忧。只是……华夏道统?圣人名教?衣冠典章?以夷变夏?天如公,这些话从阁下的嘴里说出来,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大萌使臣梁启颖不置可否地换了个话题,用讥讽的语调继续说道,同时促狭地打量着张溥垂在脑后的金钱鼠尾辫子,随即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峨冠博带,一股不言而喻的优越感,顿时在胸中油然而生。
“……哎,回想起天如公昔年以一介寒士之身,扬臂引领江南正人君子,驱逐贪婪阉党,作《五人碑记》,弘扬天下之正气。又于苏州虎丘之上召集天下名士、针砭时弊,是何等的振聋发聩、风采无限。只是未曾想,时至今日,却是这般的物是人非。不知当年参加虎丘大会的复社士子、东林大儒,还有你太仓张家死于满清鞑虏刀下的五十余口男女老幼,看到了你张溥张天如眼下的模样,又该是怎样的一副心情?”
而与之相对应的,刚才还满脸意气风发的清国使臣张溥,被如此抢白之后,一时间却不由得卡壳了。
“……这个……呃,咳咳!此乃小节而已。金钱鼠尾,乃新朝之雅政;峨冠博带,实亡国之陋规。”
他有些尴尬地对大萌使臣梁启颖辩解道,“……这些年天下分崩离析、四海板荡鼎沸,实非大清一家之过。至于某家的灭族之仇,罪魁祸首乃是提兵渡江的前任清国皇帝皇太极。自从我主(多尔衮)称帝建制、削平诸藩、入主金陵之后,早已将那皇太极掘墓鞭尸、全家诛杀,也算是为区区在下报了家门之仇。近年来,大清朝廷更是改弦更张,尊崇儒学,重开科举,兴复文教,尔等万万不可再以粗鄙蛮夷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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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位面,由于穿越者的背后偷袭,当皇太极带着八旗铁骑下江南的时候,已经是辽东故地尽失,河北山东亦叛的状况。在没有了任何退路、也没有了从容运筹的余裕的情况下,为了犒赏收买一路跟随自己辗转流浪的八旗嫡系和北方兵马,皇太极只得一反昔年尽力招揽安抚汉人大户的政策,对江南缙绅和读书人用上了全面屠杀手段,公然宣布“以北人治南人”,“尽贬江南人为奴,收其田土宅邸以赏北人”。
于是,在清军的跑马圈地和捉人为奴政策之下,江南各府很快就变得一片腥风血雨,鬼哭狼嚎。
那些曾经趾高气扬的读书士子、大儒官宦,被清军好似猪狗一样地肆意宰杀,而江南各地的升斗小民,更是逃不过索命一刀,或者捕奴的绳套。若是有谁不想为奴或被杀,就只得要么揭竿而起,拼死一战,要么背井离乡、纷纷逃亡。虽然皇太极在攻下江南之后不久就死了,刚刚在江南立足的清廷也陷入了分裂割据、诸王对峙之中,但无论是哪一家的满清兵马,对待江南土著的态度,依然都是一味的屠杀和奴役。
在满清八旗的疯狂屠戮下,清廷占领区内的江南人口,一度跌落到了百万以下,足足减少了十分之九,曾经人烟稠密的鱼米之乡,变得只剩一片白骨森森。但原本已是丧家之犬的满清八旗,也硬是通过这种最为简单粗暴的野蛮手段,直接把桀骜不驯的江南缙绅集团给砸了个粉碎,从而在江南站稳了脚跟。
之后,为了争夺皇太极遗留下来的帝位,满清八旗又在江南展开了一系列极为惨烈的血腥内战。最后,技高一筹的多尔衮成功胜出,在十二年之前入主金陵,杀尽各路对手,成为了新一任的大清皇帝。
然而,在迁徙江南之后原本就所剩无几的满洲八旗,也在这场内讧火并之中凋零大半。真正出身辽东的八旗鞑兵,到多尔衮的手上已经只剩了寥寥六七千人,怎么样都不可能光凭他们来统治江南了。
更何况,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