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乔听她这话,则眼神一变,步子一顿,不过瞬间又恢复常态,回道:
“她暂且无法开口,也没写什么字给我,应是并不知是被何人所害。”
“那……你可知道赵雁秋的下落?”秦采薇应是一回来就说了赵雁秋的事,对她那日鬼迷心窍的做法并没多说,可赵雁秋就不一定了,若是她真被抓到,多半会拉自己下水。
“赵雁秋似是被当今皇后娘娘接入了宫里,她怀的是独孤家血脉,即使她有罪,也不能殃及未出世的孩子,这段时候,没人能动她。”
杜冉芸没敢再多问,随杜家人一同到了福苑,福苑里头“夫人”的贴身女僮对外头人说“夫人”身子骨虚,不能久坐,杜冉芸心里本也有所不安,在屋子里如坐针毡,连一炷香都不到,便先跑出去透气了,谁知刚巧碰上房钰来福苑,第一次见着杜冉芸,紧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眉眼一笑,便热络地拉着她去拉家常了。
屋子里围了一群人,“夫人”病怏怏地躺着,所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像是例行公事一般,让一袭女僮打扮的“阿丑”实在觉着无法忍受,没过一会儿,她也从屋子里头溜了出来,找了两个小僮问路,往梅苑去了。
听房乔说,那里头住的是她的长子,名为遗则。她刚进这家门那日,听说圣上相中了这孩子,特令他去国子监报到。圣上特许他跳过四门学、太学,直接进入国子监,不出意外,三年后这孩子便可参考科举,封官加爵。为国效力。也就是这么一闹,她来了两日,还没见着小郎君一面,这小郎君正准备行囊,明日就要搬去国子监里,吃住全在那儿去了。
这梅苑确如其名,院中种了一圈干枝梅,花期四季。梅香暗浮,似梨花,又不那般娇柔,似樱花又不那么脆弱,梅枝刚劲曲折,倒是颇有男儿气概,这院子倒是真没准能养出个像梅花那般刚强又不失细腻的少郎。
“四郎在么?”她一清嗓子。跨入园中。
一阵风飘过,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漂亮少年连外衣都没披。穿着亵裤就跑出了屋门,急匆匆四下打探那声音的来处。
她朝这少郎一挥手,这少郎竟猛地翻起一个跟头,一眨眼地功夫就落到她面前了。
“……你……是……娘?你没事了?!”遗则盯着蒙着面纱的人看了一会儿功夫,围着她绕着打量了一圈,这才挂起一脸喜色。
“你怎知道我是你娘?”
“错不了,你在我耳朵边上嘀咕地都能磨出茧子了,就单凭这声音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看来阿父确实把你带回来了……昨儿阿父才跟我和遗玉说你回来了,可我俩却都没见着你。”
“……总之你还是先管我叫‘阿丑’吧!我来看看你明日要带的东西收拾全了没有。”杜冉琴虽看见这孩子便觉着自然而然有股子亲近。却不敢冒然认了,万一她要是闹了个大乌龙,岂不是个大笑话?再说她如今在暗处,也不便多暴露。
“你……是……我娘对吧?”遗则听见她说要帮着收拾,反倒狐疑地驻足而停,挑着小眉头眼里带上了一层浓浓的疑惑。
“……方才不是你认的么?”
“你把面纱拿下来!”
“我是怕吓着你……”杜冉琴一叹气,将面纱揭了下来。遗则一双凤眼登时便染上一抹忧虑,忙抢过面纱,重新替她盖好。遗则虽是满肚子疑惑,却不敢再多开口询问,怕惹得她不开心,这点小心思,杜冉琴倒是一眼就看出了,虽说她还不记得这孩子,却因他这体贴有些欣慰。
前些日子,房乔为了找杜冉琴的下落,已经好几日没上朝,只是自从杜冉擎扮成“夫人”之后,也借口说抱恙在身,又拖了几日,这次房乔归来,便没得选择,择了个恰当日子便去了宫城。
太极宫中百官侧立行礼,中书省长官所立之处空了两个月,一部分人早就动了小心思,不巧圣上像是被下了蛊一样,愣是两个月没在朝上提过中书省的半件事,让一个个等着房乔“一病归西”的人,白白丧失了好些时机。
今日,正有人想闹事,却不料早早就见到那一袭靛紫朝服,帽上九旒,面如斧凿,凤眼挂笑之人,泰然自若站在了中书令的位子上,丝毫不像是莫名消失许久的模样,同四周之人谈笑风生,不见半点病相。
太宗李世民坐上皇位,众位大臣将禀奏之事一一述完,本欲退朝,却见谏议大夫魏徵上前了一步,只得万般无奈,重新一屁股坐了回去。这魏徵在朝中可谓事事同李世民针锋相对,可却事事又见解独到,让李世民如今见了他就同耗子见了猫一样,发怵得紧。
“禀皇上,我以为两国战事能避则避,兵部尚书杜如晦即使是有三头六臂,也没那般通天本事,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掌控战场。再说而今圣上既提出偃武修文,就该以和为贵,能化解战事就不该强行出兵。突厥长公主既有和亲的意思,又指明了看重邢国公,为何圣上不促成美事?”
果然魏徵不会放过这件事!
李世民自然知道房乔因杜冉琴之事对独孤家已有嫌隙,他这皇上也有一半独孤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