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冉琴错愕片刻,便一下悟透了大兄的嘱托,抿唇一笑,便上前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忙道:
“魏少郎好些时候不见,杜娘代郎君谢过魏少郎先前在王家的照顾。”
魏徵一双大眼瞪得老圆,没料到竟在此见着杜冉琴。他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将眼前人打量了一番。先前,他当真是小看了这女人。他倒不知究竟是王允青凑巧掳走了这房乔的妻,还是说这伶俐美人自投罗网,帮了杜如晦一把!
恐怕这次秦王能收王世充,少不了杜冉琴的帮衬。若真是杜如晦和杜冉琴两人联手演戏骗过了他,那这次房乔受伤之事——可也有诈?
“魏少郎?”
“玄成竟不知娘子已然嫁作人妇,更不知娘子就是房少郎的美妻,若非如此,那日我定倾力相助,救你出来。”
魏徵这话暗含玄机,既是一番客套,表明此番探望房乔的心意,同时又是暗讽,若是杜冉琴故意留在王家做内应,那他真该早早就察觉,破了这计谋!
“好在夫君舍命相救,我这才免去了些皮肉之苦。”杜冉琴接着话茬明说了房乔因救她受伤。
“房郎竟受伤了?”
“是,背上四十几道鞭伤,左肩也叫人家给削去了大半,险些就活不成了。现下屋子里正躺着歇息,怕是不能出来迎接二位了。”
杜冉琴说罢用袖角轻轻按了按眼角,似是抹泪的模样。
“呵,既是如此,我更要亲自去探望,好送上这瓶伤药。这伤药可是千金难求,快带我去看着给房郎涂上,若是不能助力生肌,我便立即回去找那老太医算账!”
魏徵一大步跨到杜冉琴眼前,掏出了一瓶冰裂纹仙鹤壶嘴儿的药壶。看他这样子,今日见不到房乔,怕是不会罢休。
杜冉琴接过这鹤嘴壶,蹙了眉头。
好在这几年她没闲着,将房乔的书斋里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书都翻了一遍。这鹤嘴壶瓶形状宛若仙鹤,虽是看着漂亮,可却别有用意。这仙鹤瓶颈细长,瓶嘴极尖细,通常用来成液体,若用来装药粉则极不方便。
且她常年打理珍瑰阁,现在又帮着打理宝粹阁,对着雕漆、烧红的工艺可是了若指掌。这仙鹤瓶嘴点了红漆,这工艺看来绝非一般的雕漆,宛若鲜血,红且光亮,像是千年之后珠光红的效果,可这年头,怕是没有“珠光”这种东西,若想染成这般颜色,多半是用罂粟及那剧毒红花一品红调制的颜料烧制的!这种红通常用作物件摆设,不用来盛饮品、药物。
现下,这瓶里既是装的液体,往外倒出必会经过瓶嘴,涂在皮肤外,寻常人可能并无大碍,可若涂在伤口上……怕是中毒之人,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去见阎王!
这魏徵可真阴狠,竟如此行事果断。现下好歹李建成也没和秦王挑开翻脸,他竟敢擅自决定毒害秦王帐中谋士……且构思精巧、毫不迟疑,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谢过少郎好意,不过眼下房郎这儿有秦王赐的妙药,巧了这会儿正要去换上,少郎若不放心,就来看看吧。只是少郎这瓶……怕是巧了不敢再涂,就怕药物之间相互抵触,涂了这药出了意外,莫说房郎受罪,到时候魏少郎回去找老太医算账,也是白白冤枉了人家!”
“莫不是夫人嫌弃这药轻贱?”魏徵见杜冉琴回绝,又上前一步,欺身到她胸前,居高临下,带了一抹寻味。
当时在王家,连那精明的杜如晦都对他小心提防,且房乔似乎也把他当个人物。
杜冉琴细细打量了魏徵一番,见他身侧挂着一柄长剑,且这剑柄磨得有些发亮,既如此,那这剑怕绝不会是装饰。若她挑明了跟他斗智斗勇,怕是有些风险,倒不如她来个扮猪吃虎,气死这少年郎。
一想到主意,杜冉琴便悄悄抿唇笑了。
“郎君这说的哪儿的话,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得藏起来奉着!”
说罢,她便将仙鹤瓶高高举过头顶,行了个夸张的大礼,又绕过魏徵和褚遂良,来到屋子左侧放置珍贵瓷器的胡桃木架子前,踩上方才魏徵休息是躺的高椅,摇摇晃晃将这仙鹤瓶放在了顶层,俯瞰它身下的众家名贵瓷器。
“夫人……这药是拿来用的,不必如此珍藏。”魏徵见状急忙轻身一跃,又将仙鹤瓶取下了。
“哎呦,这满柜子都是圣上在平阳时给的赏赐,我把这药瓶放这儿,不是让它沾沾仙气、好让房郎好得快些么?”
杜冉琴一眨大眼儿,一脸探寻地瞧着魏徵。
魏徵被她这天真无邪的一双圆眼儿整懵了半晌,竟在错愕之间,被她抢去了手里的仙鹤瓶。
“慢着!这药不能久放,得立刻用!”
魏徵见她又将药瓶放在架子上,忙出声喝止。
“啊!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害我险些摔了它!”杜冉琴手一抖,晃晃悠悠将险些衰落的仙鹤瓶扶好。
“你还不快拿下来?”
“好好、这不就……”
她忙说着伸手去取瓶子,谁知,小手刚攥住那药瓶,她脚下却不慎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