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玩笑开过,宁中英又对秦海问道:“小秦,你是个懂技术的人,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能够做点什么新产品出来,让青锋厂摆脱困局?”
“旋耕刀片能算吗?”秦海问道。讀蕶蕶尐說網
宁中英的脸色阴了下来,他缓缓地摇摇头道:“不能算了。”
“什么意思?”秦海一惊。宁中英复出之后,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动旋耕刀片堆焊工艺的开发,现在堆焊自动夹具已经制造出来,刀片的后期处理进展顺利,全厂职工都认为旋耕刀片能够成为青锋厂的一项主打产品,最起码能够保证青锋厂今年达到止亏的目标。可是宁中英却突然说出这样悲观的话,原因何在呢?
“昨天老萧从红泽回来,带回来一个坏消息。”项纪勇替宁中英解释道,“省农资公司答应接收我们这2万片库存刀片,但后续不再订货了。”
“为什么?”秦海奇怪地问道,“咱们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比如说……忘了给他们意思意思?”
秦海对于时下的社会风气还是有所了解的,要求人办事,多少都得“意思”一下。当年的人胆量和胃口都不算大,一壶茶油、几斤白糖,都可以表示“意思”。他不知道萧东平是否忽略了这些礼节,但以他的猜想,像萧东平这样的老供销,应当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项纪勇道:“不是的,老萧和农资公司那边的关系处得不错,该表示的感谢,也都已经表示了。农资公司那边也尽了力,省里的市场不够大,他们还专门和东北那边的大农场联系过,也推销出去了一些,但要消化掉这2万片刀片,还有不小的难度。”
宁中英见秦海还是不太理解,又补充道:“现在各地的情况都差不多,农机企业半死不活,所以各省都要保自己的企业,不愿意从其他省份进货。咱们的刀片虽然质量上已经不亚于外省的一些大厂,比那些小厂更是强出一大截,但地方保护主义这个东西,你是拿它没办法的。”
“我明白了。”秦海点点头。他实在是忽略了这个关键的因素,那就是当年的全国市场是相互割裂的,每个省市都是一个封闭的经济体,地方保护主义的壁垒远甚于后世的国际贸易壁垒。
在当时,如果某种商品属于紧俏商品,那么各地就会严格限制本地企业向外地销售,同时派出采购人员到外地市场去抢购。反之,如果一种商品相对过剩,那么各地就会限制外省市的企业到本地来推销商品,把有限的本地市场都留给自己的企业。
那时候,地方保护之残酷,是后世的人难以想象的。一些地方为了保护本地紧俏物资不外流,不惜动用民兵、警察,荷枪实弹地在省界值勤,遇到运载紧俏物资的车辆,不容分说就直接扣留下来。那些看中省际间物资差价的“倒爷”们为了能够躲过检查,往往要雇佣省界附近的农民,走偏僻小道过境,其行为简直与走私相仿。
前一段时间青锋厂的旋耕刀片滞销,实在是因为产品质量太过低劣,而省里那些旋耕机的用户大多是国营农场,有很强的游说能力,所以农资公司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逼迫他们接受青锋厂的产品。但凡青锋厂的产品稍微能上得了台面,他们也能享受一把地方保护的待遇了。
“这么说,咱们的刀片就没希望了?”秦海问道。
宁中英道:“这种事,讲究个事在人为。对了,小秦,你上次在车上跟我说的那个什么工兵锹,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事还在联系,要等部队那边确定下来,我们这边才能启动呢。”秦海解释道。
宁中英道:“这几天宁默天天往外跑,说是帮你联系什么钢铁厂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秦海道:“给部队做的工兵锹,需要使用特种合金钢,我想借用平苑钢铁厂闲置的那些炼钢设备来冶炼。您放心,炼钢的事情由我们来做,机加工的事情会包给咱们青锋厂。如果业务做起来,单子肯定不会小。”
“乌烟瘴气!有这精力放到工作中来多好!”宁中英佯作嗔怒地评论道。
宁中英知道这桩业务是秦海的私活,其中儿子宁默也有一份。他并不是一个思想保守的人,对于秦海、宁默的这种作为,他采取了观望的态度,并不横加制止。当然,如果秦海、宁默走得太远,碰到了法律或者政策的边线,老爷子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项纪勇对于工兵锹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因为事情涉及到了宁默,所以他也不便多说什么。他拉回话头,说道:“宁厂长,旋耕刀片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
宁中英道:“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这件事恐怕还得我出马才行,萧东平搞点小打小闹可以,碰到大事就没主意了。”
“这可太好了!”项纪勇像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露出了笑意,“我和老萧昨天还在商量,说能不能求你出马呢。金陵、浦江那边的几家大农机厂,如果愿意接受咱们的刀片,咱们可就真的活了。”
“你们啊!”宁中英用手指着项纪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但心里却有几分得意。他在任期间能够使青锋厂持续保持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