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兰欣心里虽然别扭,但有“娃娃亲”在先,又有空间这个法宝,也就随了大女儿的心意。只有在心里默默地为大女儿和未来的女婿祈祷。
杜金霞却很高兴:这不就是冲喜嘛!田晴晴是神妈儿妈儿,身上有灵气,冲冲喜兴许儿子能好了。便高高兴兴地通知亲友,预备起酒席来。
紧锣密鼓,待一切都准备停当,职(注1)也派好以后,腊月十四夜里忽然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气温骤降。温晓旭不知是受了风寒,还是气候变化的原因,病情突然间加重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又吐了很多血。连吓带腌臜带着急,身体一下虚弱到极点。别说起床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来可把两家急坏了。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亲戚友人都来了,如何拜堂成亲?
“让晓梅代替!”田晴晴建议道。
晓梅是温晓旭的大妹妹,今年十九岁。已经有了对象,是想等哥哥成亲后自己再结婚。
妹妹代替哥哥拜堂,古来有之。都是在男方病危进行“冲喜”的婚礼上出现的。
“这样一来,更像冲喜了。”郝兰欣郁郁地说。
“不就拜个堂嘛,一会儿就过去了。”田晴晴却不以为然。
相比之下,温晓旭的生命比这个重要的多!田晴晴自是要努力争取,达到结婚的目的。
想想也确实没别的辙可走了,双方大人只有采纳。
婚期如期进行。
十六这天,天气出奇地好。雪后的天空,空气格外清新,艳阳高照。
亲戚朋友们都知道这是一场特殊的婚礼。无论忙的闲的,都踏着厚厚的积雪来了。
温庆良雇了两个厨师,借了单位里的大苫布,在对门的闲宅上搭了一座大席棚,摆了二十多桌。
温晓旭仍然很虚弱,一动就大汗淋漓。怕出意外,杜金霞没让他起床。
温晓梅今天穿了一身蓝西服(因为有冲喜的成分。取“拦”住的意思)。胸前戴着写有“新郎”的胸花。
按着当地习俗,温家的马车上午九点多钟就来接田晴晴了。为了实现温晓旭看她穿婚纱的愿望,田晴晴今天穿了一身洁白的婚纱。天气又实在太冷。外面披着一件大红羽绒服御寒。
娘家这边闹的人很少。因为两家就隔着一条胡同,什么事情也听说了。在外人看来,田晴晴这是去“冲喜”,祸多福少。只有几个愣头青揽着车要了几盒香烟。郝兰欣又端出糖果笸箩挨个分糖,大家也就没怎么难为接亲的。
其实就是几步路。但马车不能直着走。在村里绕了一圈后,才在温家的胡同口停了下来。一路上没少被截住,接亲的少不了发一气香烟,撒几把喜糖。也就放行了。
马车在胡同口刚一停下,就涌上来几个半大小伙子要扒田晴晴的鞋。因为被扒去的鞋是要用钱去赎的,一只十元、二十元不等。既喜庆。扒鞋的还有了小收入。
田晴晴机敏,在棉鞋外面套了一双长筒袜子。她不是心疼赎鞋的钱。如果鞋被扒了走,她就得光脚走进家门。二百来米路,如果还有别的恶作剧,脚非被冻了不可。
不承想却被接亲的伴娘呵斥住了:“你们扒谁的鞋我不管,今天新媳妇的鞋谁也不能扒!”
“为什么呢?”一个半小伙子问。
“回去问问你妈就知道喽!”伴娘嗔笑着,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暴栗。
几个人一哄而散。
一阵鞭炮响过以后,温晓梅来到车前。
别看田晴晴过去每天来八趟,今天是新娘,是不能下步走着进家门的,必须有新郎抱着进屋。
当地习俗:新郎从车上抱起新娘一直走到新房,中间还不能让新娘的脚着地,因为老人们讲那样不吉利。取“脚不沾土,越过越有”之意。
光抱着走还不行,还要新郎用各种姿势抱:有的要求走一步念一句情诗,有的要求新郎新娘走一段接吻一次……总之一定要想出各种方法来阻止新娘前行。
在冬天,这种折腾也会让新人浑身冒汗。好不容易,新郎抱着新娘到了家门口后,还需要“叫门”。这时候,里面往往是新郎的妹妹(表妹或堂妹亦可),就在里面顶着门,甭管新郎怎么叫,都装聋作哑听不见,直到新郎给的红包让她们满意,她们才肯放新郎进去。
温晓梅比田晴晴小一岁,个头也比田晴晴略矮一些,体格也没田晴晴壮实。让她从胡同口把田晴晴抱到屋里,二百来米远,还真不是容易滴!
“我用手搭着你的肩膀,做做样子行了。”田晴晴对伸过手来的温晓梅说。
“也行。”接新娘的伴娘说:“反正都是做样子,就依着新娘子的吧。”
温晓梅笑笑,转过了身。
于是,田晴晴把手搭在温晓梅的肩膀上,蒙着红盖头,跟随着温晓梅走进北屋。“叫门”一项本来是自家人的事,也就免了。
由于温晓旭没有起床,又怕来看新娘子的人们吵嚷惊扰了他,加重病情,田晴晴被安排在了东里间婆婆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