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要杀我爹爹!”
一路飞奔的韶韵恰在此时进入众人视线,她的身量到底太小,又许久未曾经过这样剧烈的奔跑,眼看着就要跑过来了,脚下一快,踩到了裙边儿,扑倒在众人眼前,一个平沙落雁式完美呈现。
持剑的少年愣了一愣,忽而笑起来,阳光灿烂的笑容配着现在的场景,有些奇怪而不合时宜。
莫良坐在地上没动,抬眼看了看少年,他确定他不认识此人,他来救自己的原因何在呢?目光扫及不远处的几具尸体,那些人也是不认识的,不还是要来杀了自己吗?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有的时候当事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缘由的。
“爹爹!”
顾不得手上火辣辣的疼痛,韶韵飞快地爬起来,往这边儿跑过来,扑到了韶志的面前,先是看了他并无异样,迅速跟着跪下,跪在韶志之前,那剑尖几乎顶在她的鼻尖,“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爹爹,求求你们了!”
潸潸而下的泪水不需要假装,寒气逼人的剑足够锐利,那锋芒的微光让她浑身发颤,但她却不想躲也不愿意躲避,也许苟且能够偷安,她不出现不跟来,这场杀劫永远降临不到她的头上,可是若是韶志死了,若是自家爹爹死了……
李氏死时的悲凉弥漫心头,不管她是否承认那十几岁的少女是自己的母亲,但她好歹也是自己的亲人,亲人死去的悲哀,是她再也不愿意承受的。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国家民族,都是别人的,唯有自己那个小家才是自己的,好也罢坏也罢,唯有那对父母才是自己的,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呢?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才斤斤计较,承受不了失去的痛。
若是连这仅剩的亲人也要被剥夺,她还能够从哪里获得家的温暖呢?
这世界于她太陌生,她只想有个家,所以……
凄婉的目光哀凉怯怯,泪水洗过的清澈明眸在微微抬头的时候对上了那默不作声的囚犯一双格外冷静的黑眼睛,视线上移,站着的少年,持剑的少年,在阳光下犹若一尊发光的神?,看不清面容的高不可攀。
跪倒在地的韶韵,清晰地感受到从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和冰冷,眼帘半垂,看着膝前的杂草,看啊,你就是这么卑微,不能够保护自己,不能够保护家人,只能够祈求别人给予的宽恕,连活下去的权力都要靠别人的施舍来得到……
微长的袖子遮住了悄悄攥紧的拳头,一滴滴泪水洗不去心中那种卑微而不甘的矛盾,韶韵再次抬眼,哀求的话和着泪水,“你们都是大侠,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爹爹,他只是个捕快,他只是听命行事,他其实……”
“是啊,我只是个听命押送犯人的,我真的没做什么坏事,真的,我还帮着你们杀了一个杀手不是?大侠,饶命啊……”
韶志没有志气地磕头求饶,那股子诚挚磕起头来砰砰直响,抬起脸来的时候还不忘求饶道:“你们都看到了,这是我女儿,她才这么小,若是我死了,她可怎么办啊,她已经没有娘了,若是再没了爹,可怎么活啊,若是被人当做乞丐还好,若是被人卖到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可不是毁了一辈子吗?就当可怜可怜我这幼小的女儿,大侠饶了我一命吧!”
韶志的手劲儿很大,扳过来韶韵的时候,韶韵感到自己被攥住的胳膊发疼,还不等跟着附和,就听韶志叱责:“还不赶紧给大侠磕头!”
头被按下,磕在地上的时候很重,仅一下,韶韵就觉得脑中一震,有些发晕的感觉,鼻尖的青草香那么近,以至于草根的泥土气息都近在口鼻。
从未见过这幅场景的少年大约是觉得有趣,开始的时候嬉笑了两声,说:“你这丫头还真是来得及时,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你家不是在合阳县吗?你家的丫头怎么在这儿?”
他的问题是不需要人回答的,只问了一遍,见韶韵跟着也磕头的时候似有了不耐烦,“行了行了,别来这套,你都见到我人了,不杀了你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是我劫囚的,做好事不留名,本少爷还不想张扬呐!”
听得这话还是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韶志傻了眼,能说的都说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求情才好,竟是愣在了那里。
没人按着自己磕头,韶韵倒是缓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还清秀的一张小脸额头已经红了起来,因为地上小石子的缘故,额心中间还有了一道血痕,一颗一头尖锐的石子已经嵌了进去,半入半凸,一滴血珠流出。
“我不说我一定不说,谁也不会说的!”
韶志很快反应过来,赌咒发誓,恳诚的模样因为急切少了三分可信。
韶韵也反应过来了,这少年并不是好惹的,倒像是逮到了耗子的猫,他对爹爹和自己存的都是一种戏谑的心思,最后到底吃不吃,总是五五之数,全在他一念之间。
“这位叔叔,求求你,放了我爹爹吧,他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真的……”
跪行两步,韶韵来到那囚犯的面前,磕头求情,她这句话说得分外诚恳,这种关头,她想到的全是爹爹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