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边还泛着灰色,尚未大亮,江嘉鼎就派人前来,在林靖亚的再三保证下,江兮浅被若薇若芸两人挖起来,不甚清醒地任由两人洗漱更衣;为了掩住苍白的面色,在江嘉鼎的授意下,她第一次擦起了腮红。
江兮浅百无聊奈地靠在若薇身上,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小姐,若是身子不适就告诉若薇,林太医给您配了药丸,若是不适就服用一粒”,若薇故意当着江嘉鼎的面大声的说。
江嘉鼎坐在对面,面色微沉。
整个马车厢就这么大,父女两人对面坐着,江嘉鼎这才发现,好似从这丫头回来到现在,他们还是第一次这般心情气和地坐在一起。
“咳……咳咳”,江兮浅一手捂着胸口,一只手紧紧抓着若薇,好久才喉头微动;若薇赶紧将水壶递上去,“小姐,喝点儿水润润喉吧。”
江兮浅虚弱地笑笑,“也好。”
“不过是中个毒,身子怎么弱成了这般?”,江嘉鼎有些不悦,“也没见巧巧这般娇气。”
“丞相大人教训的是”,江兮浅声音有气无力却面色倔强。
“哼”,听到江兮浅的称呼,江嘉鼎心头突然膈应了下,冷哼一声。
两人随即沉默,只是静静的等着,直到季巧萱前来,才打破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
“只是一日,娘觉得浅浅的气色是好了不少,看来这普宁寺的普云方丈当真未有虚言”,季巧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沉着却带着木香的吊坠,给江兮浅挂在脖子上,“这可是娘求了普云方丈的念珠所制,能保佑娘的浅浅日后无病无灾。”
江兮浅顿时觉得眼眶一笑,呼了呼鼻子,“谢谢娘。”
“傻孩子”,季巧萱揉了揉江兮浅的头发。
原本若薇和若芸都有些好奇,自从江兮浅中毒,这季巧萱可谓是日夜守护,身子连擦身梳洗喂药这样的事情都不假他人之手;可对江兮浅这般关心的季巧萱昨日居然没有出现,却原来是去普宁寺求这个东西去了。
一寺方丈的念珠不过一百零八颗,若人人求得,那也就不稀奇了。
看那吊坠的成色,合该是人常年握在手中才能打磨的圆滑,心头对季巧萱倒是越发认可。
看着马车对面,母女情深的二人,江嘉鼎冷哼一声。
季巧萱也不管他,只是仍旧轻抚着江兮浅的额头。
马车不紧不慢的前进着。
“咳咳……表姐不与我们一同进宫谢恩么?”,江兮浅声音有些单薄无力。
“巧巧尚有千遍女戒,等完成后再去不迟”,江嘉鼎冷声,其实他已经忘了这一茬了,这还没听说过受罚之后还要专程进宫谢恩的。
只是这季巧巧与江兮浅一同受旨,若是江兮浅去了而她不去,难免落人口实。
江兮浅点点头,“这倒是,想来陛下也会体谅的。”
“陛下乃有大慧之人,想法岂容你轻易揣度”,江嘉鼎面色难看,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在故意挑刺。
江兮浅抿着唇,靠在若薇身上,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单薄飘渺,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饶是绯色胭脂也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虚弱。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季巧萱面色一沉,狠狠地瞪了江嘉鼎一眼,然后心疼地看着江兮浅,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进宫后,勿忘礼节。”
说到这里,季巧萱抿着唇,一阵懊恼,“你身子骨尚弱,想来就算有些失礼,主子们也是能谅解的。说来都怪娘没本事,若不是从小未养在膝下,今日也不会这般……”
江嘉鼎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季巧萱这话分明是在挤兑他,可怜他却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娘……那都是女儿……咳咳……女儿自己的决定”,至少今生是她在心里补充道,虽然就算她未离开,也迟早会被遣送走;虽然在离开路上受尽波折,但她依旧不后悔。
师门,是她最大也是最后的依仗。
“你这孩子,别人不知道难道娘还能不知”,季巧萱沉声,她不止一次的后悔过当年的偏听偏信,如今看来,那季巧巧也未必如在他们面前一般乖巧懂事,甚至当年的那些事情……
江兮浅倒是不知道季巧萱心中的想法,只是斜靠在若薇身上假寐。
不知为何季巧萱也陡然沉默下来,原本略嫌拥挤的马车厢内,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到了”,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若薇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摇醒江兮浅,“小姐,我们到了。”
“嗯”,江兮浅轻轻应声。
“浅浅觉得身体如何,可还能撑得住?”,季巧萱面带担忧。
“还好”,江兮浅声音轻微飘渺。
季巧萱仍旧蹙着眉头,“嗯,若是不行就别强撑。”
可这都已经到了宫门口,难道还能回转不成,若是让宫内其他人知晓,指不定怎么编排呢,再传到那位的耳朵里……
江兮浅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