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反应,常说声音高亢的人豪爽,声音低沉的人有城府,确实如此,武田信玄一开口,便合了他“甲斐之虎”的绰号,真如虎啸一般,直震得人头皮发麻。
待到信玄余音稍定,有一人站起道:“父亲心中,终是天下,亦或这区区关东?”众人侧目看去,原来是武田胜赖,依旧是那从未上过战场的赤备铠甲,依旧是那无根由的不可一世的腔调。
被胜赖这样猛然一问,信玄稍稍愣了一下,道:“不取关东,何除近忧?近忧仍在,何言天下?”
众将纷纷点头,看向胜赖,都知他狂妄自大,而虑事不足,往往发一言震惊四座,而后却虎头蛇尾,拿不出个实际的办法。
但今日胜赖却似成竹在胸,只见他信心满满说道:“父上且听孩儿一言!眼下关东实无隐忧,父上实在多虑了!”
信玄道:“何出此言,细细说与我听!”
胜赖道:“多年以来,东北未定,眼下已是相互制衡,偶有小乱,却不足挂齿,实际已经暗暗将矛头指向关东,首当其冲者,便是上杉家。有东北诸豪杰伏于其后,上杉家实不足为惧!”
信玄道:“哼!倒也有些道理!继续说!”
胜赖见信玄同意自己所说,面露得意,连忙跟进道:“而以往之骏甲相同盟,骏之今川早已孱弱不堪,不值一提;相之北条虽然势大如初,家内却政见不一,在这关东的立场上也是摇摆不定,孩儿趁机取了内应,所以北条家迟早为我武田家所用!”
信玄身体微微坐直了些,声音缓和了很多,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先灭今川,再取德川,莫要等他傍着织田家坐大了,再后悔!”
胜赖话音刚落,猛看得一人站起,急施一礼道:“万万不可啊父亲!我等与今川家同盟已久,之前虽已失信,但回头却是为时未晚!父亲三思!”
这人乃是信玄长子,武田义信!生得粗眉大眼,一脸正气,身体看起来却柔弱了些,不太像武田信玄。
义信这话是对信玄说的,但信玄还未回答,胜赖先声说道:“弱肉强食,才是这乱世的生存之道,岂可有妇人之仁、庸人之信?”
信玄这才点点头,缓缓说道:“为父错了十年,只与那上杉谦信欲分个高下,如若不然,哪有他织田信长崛起的一天!”胜赖又帮腔道:“所以如今,当回头的乃是与上杉家交恶之事!”
义信又道:“若取今川,北条岂会坐视?若是北条于我背后突施冷箭,岂不腹背受敌?还望父亲三思!”
胜赖冷笑一声,说:“北条自早云时代,时代皆如狐狸,如今,氏康只为彰显信义,其子氏政更是早已无视与今川家的联姻,所以,北条家的作势,我们不必理他!倒是兄长一再阻挠我军兵发今川,在意的只是嫂嫂吧?”
众人目光齐聚义信,却见义信涨红了脸,即便不是,也似被胜赖戳中了心事,原来,义信正室,岭松夫人,正是今川义元的亲生女儿!
而无论什么样的谈话中,从不会缺少擅长察言观色之辈,这一番对话下来,早有人看出大局已定,于是站起一人说道:“今川家自义元公薨落,的确孱弱不堪!适当取之!”此人话音一落,其余众人马上便纷纷进言道:“今川家若非托庇于德川,早当灭亡,如今碍于悠悠众口,三河之士(德川家位于当时三河国,故常被人称其为三河之士)未取今川之远江,但窃以为此乃迟早之事!”“就是就是,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收了远江,而后趁着织田家忙着帮那足利义昭,一举灭了没人照应的德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帮衬胜赖之语,却没人看见,一旁的义信早已是涕泪横流。自顾自哭了一阵,听众人越说越是慷慨激昂,义信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大声喊道:“父亲!你命儿承你‘信’字,又名‘义’,可今日所议之事,无信无义!儿之名何意?他日取了天下,又有何意?!”
信玄本在微笑听诸将讨论,忽然传来这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脸上突现杀意,喝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