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判断,这一招是唐竹,从头劈到脚,直上直下,万年如一。所以龙田横兼定于头上,理应万无一失。哪知景久还没开始挥刀,脚下就踏偏了,于是紧跟着出刀也是偏的,一道本应很硬朗的直线一时间变成了优美的弧线,若非龙田反应迅捷,向后跳开,这道弧线刚好能绕过刀锋,劈中肩膀,解决战斗。
站定,龙田重新观察景久动作。若说一个喝多了的人,光是站稳就应不简单了,可看着景久,虽然摇摇晃晃脚步蹒跚,可是动作还是很快,而且方向不错,只是有些迂回,却也让龙田更难以捕捉了。他到底有没有醉啊?
集中精神,那景久已经又冲了过来。这一次,龙田不等对手出招,抢先冲上,在估计的落脚点附近团身活用“月花蝶舞”第一式,拔刀圆斩,在身周围舞出一片刀光,虽未必能够伤敌取胜,起码可以将景久的招式打断,争取些时间继续考虑对策。
听景久含含糊糊喊声“好剑法”,不闪不避,一个纵身跃上半空,空翻两周,头朝下自身体右侧猛推剑直刺——一开始是直刺,推出寸许便又歪了,到了半途,那剑已经变成指指点点,自下看去,如同繁星点点,闪烁而来。
龙田心道:难道就是全身都在抖,出招才这般诡异么?有心使一招逆风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但毕竟又不是生死之斗,没必要用这两败俱伤的战术,也不及再思前想后,眼下只好就地一滚,避出这片“星空”。滚出一米有余,龙田还未起身,听那边“哎呀”一声,扭头看去,景久已经临近地面,却依然是头朝下,剑指地,又一声“嘡”——铁剑触地,立时崩断为两截,半截剑飞出几米,擦着龙田头皮飞入草丛之中。再看那边景久,一改初始那神鹰猎兔一般姿势,掷出手中断剑,两手乱挥,双脚乱蹬,却最终没能避免将脸拍在地上的结局。
“不打了!”景久坐起身,不住揉脸,“兵器没了,不打了!”
龙田边朝景久身边走边将剑插回刀鞘,却对这一幕不知该怎么评价,站到景久身边只是看着,半晌憋出一句:“瓶割刀断了?”
景久似乎脸有些微肿,却没那么痛了,放下双手,撑自己起来,憨笑道:“那么好的刀,怎么会这么容易断?这一把不是啦!”
扶景久回屋,大木长繁还在睡,鼾声震天。两人一起动手把他推到一个角落,用茅草从头到脚盖上,起码声音小了些,这才坐到另一边聊天。
拐弯抹角,又提到了钟卷自斋,伊藤景久的表情变得很黯淡,沉默良久才说:“我师父不是我杀的!”叹一声,指指头,“应该是它杀的……”
龙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道:“失去自我了?”
“嗯,就是那次武道会之后,它终于爆发了。”
原来那一日,钟卷自斋夹了昏过去的伊藤景久出门,一路飞奔,直朝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去,一路不敢停歇,生怕中途他便醒过来,所幸,一直到了比睿山附近,景久才有了些苏醒的迹象。
将景久扔在地上,钟卷自斋找了棵大树刻上“留命”二字,调息等待,却也知命不久矣,不禁黯然神伤。不多时,景久完全醒转,但已面目全非,赤面獠牙,狰狞可怖,拔剑在手,喝一声:“你奈何阻我杀了那家伙!”一跃便劈向钟卷自斋。
莫说是妖怪,只伊藤景久,钟卷自斋已说打他不赢,何况这妖怪也非软手,而且这一剑正如方才劈向龙田那一剑,歪歪扭扭,划一道弧线斜指钟卷自斋肩膀。自斋以前吃过亏,知道这一剑的厉害,就算挡住了,下一招自己打起来会更加别扭,况且自己的目的是要救徒弟,干脆一狠心团身欺上,倒转刀柄,撞向这妖怪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