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声音只是——我打了你妈?你要休我?
恍惚间似乎看见了总野卫门有些慌张,跟邢子耳语了几句,邢子拍了儿子后脑一下,装腔作势道:“你说的什么胡话!休了她你花过的钱别人可不会还你!儿子没了,你便再生一个!媳妇胡闹,你便好好管教!从小到大就只晓得推卸责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个大人!”
看茶长唯唯诺诺,连连和邢子称是,佳安心里难受的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默默躺着,暗暗说道:“还不是怕我出门宣扬,还不是怕你们的钱打了水漂,还不是怕你们的儿子再也娶不到媳妇了……”
只是以后的日子只会愈发的辛苦了呢。
茶长这个假男子汉唯邢子之命是从,而这对公婆又只会差使人,唯一的好处是,他们再也不让佳安离开家门半步,看来确实是怕她出门乱说话,到处宣扬,万一真有人相信了佳安所说,以后便不好做人了。但是家务事是做不完的啊!何况又没了孩子这个所谓的借口,又出了所谓反驳那种事,佳安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简直是猪狗不如了!为了更好的监视佳安是否在做事,邢子竟然还在自己的房间各个墙上开了小窗,只为随时了解佳安的一举一动,少有不满,或是立时一声大喝,或是背后悄悄和茶长告状,诸如今日里在厨房,她竟然偷吃点心之类的,悉数知与茶长。而茶长也一直对那日父母的说辞深信不疑,又或许是终于有个借口可以掩盖自己自那日抛下佳安独自逃走的惭愧与内疚,只要邢子再有所消息,茶长一概照单全收,对佳安自然也是态度愈发的冷淡和跋扈。
又过些时日,似乎是由于佳安的隐忍,一家人愈发的变本加厉,轻则谩骂,重则毒打。佳安仿佛习惯了一般,也不反抗,甚至连呻吟都没有,只如死了一般。一次总野卫门大概是被佳安的反应吓到,暗暗同邢子讲:“我只觉得有些奇怪,这似乎不是人的反应,你看那脸上的血迹是不是变了?”邢子嗤之以鼻道:“你看你那疑神疑鬼的样子!而且我又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样子,哪里知道它变没变?话说你看儿媳妇看得倒是仔细!”被邢子这么一呛,总野卫门也不敢再多嘴,只当自己看错了。
这一日已至深秋,夜幕深垂,天有些干燥,自是当时天气。邢子一家粗茶淡饭,填饱肚子,吩咐佳安收拾一切,余人坐在一起聊天,总野卫门忽然提起说,自佳安流产之日算起也有两三个月了,可大约是并未调养好的缘故,佳安只是面色越来越黄,却是再无半点怀孕的迹象。茶长也同意父亲的意见,父子两个略有些着急,邢子倒是全然不以为意,只当是花钱买了个佣人,至于孙子一事,或说待到来年风声过了,叫茶长再去跑一单生意,也许路上便可再捡个媳妇回来。
又聊一阵,仍是两个男人听邢子一人训导一番,渐渐再无可说,各自回房,吹灯睡觉,只剩佳安一人,料理厨房杂物。
窗外月亮高挂,全无云彩,似是说来日仍是个好天气。只有树梢偶尔微微晃动两下,告诉夜归之人,已是深秋,秋风渐凉,莫要在深夜才回。
不时还有虫鸣,很是响亮,大概知道自己再叫不得几天,便格外的卖力,但终归寿限不远,一声过后,要再过很久,才又继续。
渐渐的,路上再无夜行人,残虫似是也懒得叫了,家家户户也关门闭户,佳安也收拾完毕,熄了灯,似个游魂一般,出了厨房。这盏灯熄灭,整条街便是彻底的全黑了下来。
一切都显得这么的安静,然而,这似乎才是大事将临的征兆。就在佳安走后大约半个时辰不到,厨房忽又现出一点点光亮,很是微弱,都未能透过窗户,轻轻摇曳,又过片刻,这光亮渐渐变强,似认得路一般,穿过门,顺着之前佳安的足迹,出了厨房,缓缓向茶长房间飘了过去。
到了这小房间门前,那光亮兀自停了,门内传来两声佳安的咳嗽,深自肺腑,咳得那光亮似是轻轻摇了摇。再停一会儿,门内又恢复宁静,全无声息,这光转向玄关飘去,仍是停在门前,少时便走,直到邢子夫妇门前,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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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火啊——!!菅屋起火啦——!”
火已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