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辗转不知往生路 回禄面见夜叉奴
来人竟真是佳安!
却说那日,苍穹走后,佳安只是哭脱了力,昏厥过去,少时便醒,又哭一番,到总算是哭清醒了,暗想自己好歹活着,总是强过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可问题是,茶长那个没良心的嫌自己跑得慢,只顾他一个人跑了,自己又不认识路,落这在里,却也和死了无异。
想了一阵,佳安忽然咬咬牙自言自语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即使在路上走死了,也算没辜负良奋力相救的一番心意!
心意已决,佳安仿佛换了个人,看地上还有良残留下的血迹,抹起一把涂在脸上,坚定说道:“来日化作修罗,定报今日恩仇!”站起身,朝那血迹深鞠一躬,转身,头也不回走了。
出门走了两日,佳安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当时下的决心——竟真走错路了!问了路人才知道,自己越走越远,按着自己现在的路线走下去,怕是要到东北了。拜托路人指条明路,也算遇到好人,顺便给了些干粮盘缠,佳安再次上路,如是风餐露宿几天,终于被人告知,现在自己又到了江户了!
坐在江户街头,佳安暗想,这些人指路的时候能不能不说什么朝北走朝南走之类的?如果自己知道哪里是北,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长话短说,总之一路辗转,期间佳安也想过便如此放弃算了,哪知自己竟然有了身孕,虽然也并未想过为那种家庭诞下个一男半子,却总归孩子无辜,又或许这家人见有了后嗣,说不定便会对自己好些了。抱着这样的幻想,佳安终于回到了春日山下,找到了这家门口。
邢子夫妇也听闻传报,说是门口有人自称自己的儿媳妇,忙出来探看,却见来人一副乞丐模样,瘦骨嶙峋,有些厌恶,可又怕真是自己儿媳妇,只好吩咐人带去梳洗,再看个究竟。
洗去尘垢,确定没错,虽是瘦得样貌有些变化,总算轮廓还在,不难辨认。茶长端详一番,表情复杂,佳安猜测他许是有些尴尬,有心再讽刺几句,考虑公婆颜面,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问道:“看这么久?可真是认不出我了么?”
茶长颤颤指着佳安脸反问:“你脸上那可怖的东西是什么?”
“可怖?”佳安不明所以,忙找来面镜子,这才发现,脸上那血迹竟洗不掉了!而且,那日只是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本应只是三四道斜斜痕迹,却不知怎的,现在竟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一般,确实可怖!
邢子却看不得佳安发呆,抢过铜镜道:“这没什么可在意的!谁知道你在路上都做了些什么?本就一日的路程,却这许多日子才回来!快去做事!”
佳安道:“可是,可是我怀孕了!”
邢子白了一眼,没好气回道:“那又怎样?我怀孕时也没少做事,偏生你便生得娇贵些?”
见茶长只是沉默,也不帮自己说话,佳安无话可说,只好听从,亏得幼时也辛苦惯了,寻常家务事倒也累不倒自己,每日便如此应付着,相安无事。
然而,邢子不是这么容易糊弄过去的,见每日逼迫茶长不成,而且这宝贝儿子竟还避了出去,只好又来找佳安的麻烦,吩咐佳安带着茶长出门行商。
行商这样的吩咐,相比于茶长,佳安更是不情愿,如果说茶长是死里逃生,佳安则是九死一生,所以听见邢子这样的吩咐,佳安终于忍不住反驳了!
面对从未顶过嘴的佳安的反驳,邢子有些惊讶,愣了愣忽然气势汹汹骂道:“你这几天是又吃饱了?有力气顶嘴了?你还反了不成!”
听见外堂大喊大叫,总野卫门急匆匆小跑出来,询问老婆发生了什么事。邢子虽然一把年纪,却仍是伶牙俐齿,几句说完,总野卫门大概听明白了,也不等佳安开口,甩手便是一耳光,直打得佳安双眼冒星,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待开口,只觉得全身到处都痛,分不清是谁的拳头谁的脚,全往自己身上招呼,偶尔听见总野卫门骂说“不做事要你何用”,或是邢子那凶巴巴的声音:“这家里竟也轮到你来气我!”,却也模模糊糊,似是意识都不在了。
忽听邢子恶狠狠说一句:“便是你这肚子给了你脾气不成?!”佳安心知不妙,刚喊一声“不要”,鼓起的肚子上已中一脚,还要再喊,总野卫门的脚也到了,再想喊,却出不来声音,只是一阵钻心,双眼一黑,人事不省。
再醒过来,天已经黑了,佳安朦胧中朝四周看了看,似是还在原地,身上还有血迹,已经干了,便似那日最后见到良时一般……
“你这婆娘!竟敢和我爹妈动手?!”
这冷冰冰的声音?茶长?
“孩子!孩子没有了!被公公婆婆打掉了!”
“活该!便应连你一起打死!”
又听见总野卫门的声音假惺惺道:“也不能这么说,这孩子真的是可惜了……”
茶长也叹了口气,说:“本还指望你给我生个儿子,没想到你挺着肚子竟还脾气大了,跑来打我妈!干脆休了你算了!”
这一番话让佳安连续震惊了两次,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