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山林,犹如空中突然降临了一位神奇的理发师,给厚重的植物染了发,修了边,打理了碎发乱发。风乍起,空中艳阳似乎突然幻化为一轮冷月,清辉溢耀,斑驳树影间凭空飞扬着无数深绿浅黄的碎梦叶影,万籁和鸣,有种朦胧淡雅的美。
两匹毛色黝黑发亮几乎一模一样的骏马自山林深处穿行而过,如刺破苍穹的利剑带着强大的气场而来,带起来的劲风又卷起更多落叶翻滚飞腾,远看犹如落红飞溅。
武滢月回眸望了一眼落在身后的玉衡,一脸窃笑。
越过几座高耸的山,一片小树林中,一双伟岸人影格外打眼,一人握剑,一人持萧,似乎融进了这秋日画卷之中。
“哦?此话怎讲?”公孙璃一边擦拭剑身,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武胤霁只答了一句:“举报者可免责!”
“你要举报谁?镇南王?”公孙璃依然一脸平静,将剑插入剑鞘。
武胤霁冷冷一笑,“圣上一日未颁下册封诏书,他武翰弘就不是真正的镇南王!”
公孙璃盯着武胤霁迎着日光微眯的双眼看了半响,似乎在重新琢磨武胤霁这个人,“他迟早是真正的镇南王!姬州百姓心中有他!”
“圣上却未必能容他!”
“圣上若不能容他,亦不能容你!”
公孙璃毫不客气的点出武胤霁的叵测居心,同根相连的一家人,若是真有欺君之罪,武氏家族谁也跑不掉。
武胤霁放肆的打了个哈哈,和他一身儒雅扮相极不协调,“公孙兄难道不知道当今弋妃之事?武翰弘对于圣上来说始终是锥心之刺,只有彻底拔除方能真正高枕无忧!”
武胤霁见公孙璃沉默未语,又接着说道:“说起来,当今圣上乃是我表舅,我外公当年也有从龙之功,此事若成,自当答谢璃兄相助之恩。”
公孙璃却并未过问武胤霁究竟抓住了武翰弘的什么把柄,兀自离去,临行前又停了一下,人未回头,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语声,“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时局翻覆绝非易事!璃对镇南王府虽无好感,却也有自知之明,奉劝胤霁兄切莫做荒唐之举!”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林中清秋落木萧瑟,空中艳阳灼华依旧,染出空留此地的武胤霁修长挺拔的身影更加高大健硕,他唇角微勾,脸上带着平静的浅笑,“你迟早会和我合作!”
……
“黑驰!这回你可丢脸了!瞧黑风那得意样!还不赶快超过去!”
玉衡的坐骑黑风在前边都快看不见影儿了,武滢月心下一急,下狠心猛地抽了一鞭黑驰。
黑驰不知道是吃痛还是受了激将法的刺激,果然突然加快了速度,眼看着离黑风越来越近。
却不料,黑风也突然发出一声嘶鸣,再次加了速。
武滢月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张狂的笑声:“不自量力!前方十里长亭等你喝茶!”
武滢月却哈哈笑道:“玉衡!你也终于像个男人了!哈哈……”
玉衡眼前忽然爬过一条黑线,脸都染黑了,轻声呢喃:“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
姬州城北门城外十里长亭。
临近日暮,天边已是一片醉红,这是落日最美的颜色,也是即将沉入地底的最后的回光返照。
长亭旁边,规模较大的茶亭里人影绰绰。
自在逍遥的姬州士子,歇脚的商旅,出游的情侣,探亲访友的远客……各种不明身份的身影竟然挤满了茶亭。茶博士们忙得不亦乐乎。
大周以前从未有喝茶的习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饮茶之风悄然在姬州兴起之后,逐渐蔓延到全国。
售卖茶叶的茶行虽然自姬州城内兴起之后,如星星之火一般燎原全国,可烹饪之法普通人却始终不得要领。要喝好茶,还得去拥有专门的烹茶技艺的茶馆里享受。
而各种烘焙茶叶制作熟茶的秘法也始终如雾里看花般引得不少商客探寻,却始终不得其法。而这十里长亭旁的茶亭竟然能烹饪出多种茶饮,着实不容易。所以,这里时常都是爆满。
秋风起,馥郁的茶香四溢开来,鼻息间口齿间清香不绝。
这就是许多人一坐下就不想起身的缘故。
而更多人却是为了观看长嘴铜壶茶艺表演。
每位茶博士都穿着统一服饰的对襟开轻便开衫,提着他惯用的近三尺的长嘴壶掺茶来了,滚烫的铜壶,出人意料地敦到头顶上,一个“童子拜佛”,细流从上泻下,品茶之人下意识地闪避,却是有惊无险。
接着,滚烫的铜壶甩到背后,细长的壶嘴贴着后肩,连人带壶一齐前倾,细流越背而出,安全着杯。此谓“负荆请罪”。
茶博士又背过身去,下腰,后仰如钩,铜壶置于胸前,长嘴顺喉、颈、下颏出枪,几乎就要烫着突起的下巴,一股滚水细若游丝,越过面部,反身掺进茶碗。
茶满,人一个鲤鱼打挺,桌面干净利索,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