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皇太贵妃葬仪,贾府太太奶奶等有诰命在身的命妇进宫致祭,穿了数日素服。
这日王夫人与顾萌萌说起,自己参加葬仪的素服穿了几次,有些旧了,不好看相,恰好宫里头赏下了素锦,还是尽快做身新的素服备用为好。
本来太太做衣服自有针线上人劳动,不过太太都亲口对她这么说了,还不是明摆着要让她动手吗,唉,这手艺出了名,身份又不给力,那指定了就是要多受累啊。
顾萌萌只好一口把活儿揽了过来,紧赶慢赶,忙活了两日,把新素衣给太太做好了送去正房。
平白无故地穿素衣,王夫人觉得是个晦气事,见了顾萌萌送衣裳过来,也不试穿,反正顾萌萌给她做衣服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尺寸都熟,便直接让贴身丫头金钏儿拿了去收好。因庄子上恰好献来新鲜甘瓜,王夫人便赏做衣服有功的顾萌萌坐了同尝。
金钏儿这个名字,是前日太太刚给随身丫头改的,乍一听这个称呼,顾萌萌不禁多看了这个早已经熟悉的小丫头两眼,心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衰呢?
金钏儿是家生丫头,和妹妹玉钏儿一起,选到王夫人身边伺候没多久,年纪不大,可伺候主子极有眼力见儿,手脚麻利,长相又讨喜,因此很快就升成了一等丫头。
顾萌萌知道金钏儿的故事,看书的时候也觉得这丫头气性是大了点,不过是被赶出府,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就这么投水死了多亏啊。
可她也真是个倒霉人,与宝玉几句戏语,偏偏就撞在了王夫人枪口上,最后死得连个声响都没有。
宝玉是软弱靠不住,可人家那人才相貌确实是好,又是时常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多情公子哥,金钏儿正当少女怀~春的时候,对他有意,也是正常的很。不喜欢他,难不成让人家见惯了富贵生活的女孩子去喜欢个一穷二白的小厮不成?
王夫人与顾萌萌同坐闲谈,说起了宝玉近日读书用功,老爷又如何如何夸奖等事,当妈的夸儿,自然一说就收不住嘴,两人话题就总在宝玉身上转。
想到金钏儿,顾萌萌存了个同情心思,见金钏儿进了里屋去收衣服未回,便对了王夫人说,“那回老爷还说呢,宝玉聪明是没得说了,身边若有几个妥帖人照看伺候着,时时规谏劝学,这读书上进的事,怕比现在更强呢?”
话正说中了王夫人心事,王夫人点着头道,“正是哩,宝玉心思是浮泛些,身边丫头如何,最是重要,他这屋里的丫头,老太太与我,都是给他精挑细选过的,唯恐让那起不成器的带坏了去。”
顾萌萌借机戏道,“说到好丫头啊,还是像太太屋里金钏儿这样的就好,什么事儿,都做得妥贴。太太是慈母,这有了好东西,还不先尽着儿子使?放在自家屋里,可要说是太太藏私呢。”
王夫人见她玩笑,也就笑了,“顾姨娘,我也不瞒你,宝玉眼见得大了,我这里也瞧着,要找几个能服侍他长远的人哩,急切间不可得,定得早了也不好,还是慢慢看两年再说罢。”
话提到了,顾萌萌觉得自己也算尽了心,以后有机会,再提点宝玉几句,最好让他敢作敢当点儿,会不会那个悲剧,就不会发生呢?
虽说做宝玉的通房丫头也不见得是什么幸事,搁不过人家都互相看对了眼呀——起码,原著里是很有这个意思的。
至少明公正道的做了宝玉屋里人,金钏儿能保住一命,要是以后贾府真的穷了,有几个能干女人帮衬,宝玉的日子说不定也能好过点——不过那就不是她能想像的到的范围了。
正聊着天呢,太太的心腹周瑞家的来报,太太娘家的亲戚刘姥姥来府了,见与不见,请太太示下。
刘姥姥?就是那个在大观园里出丑,胃口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的刘姥姥?
顾萌萌有了兴趣。
她还是满喜欢曹公笔下这个穷婆子的,虽然只是个普通的乡下老农妇,目不识丁,但难得说话有趣,又有生存的小聪明,嘴里说的都是贾府主子喜听的话,一点也不在乎让贵人们看自身的笑话,能逗的太太奶奶都乐和,最后赚了一大笔银子去,打秋风打的那是相当成功!这社交能力,绝对比她顾萌萌强多啦。
最难得的是人家有恩有义,贾府倒了,刘姥姥还念着王夫人,凤姐的恩,救了差点被狠舅奸兄卖到青楼的巧姐。
又有人品又有趣的老婆婆,不见可惜呀!!
王夫人想了一想,才从记忆深处翻出这个人来,皱着眉对了周瑞家的吩咐道,“她跟我们王家本也不是一家子,不过因出自一姓,当年又与太老爷在一处作官,偶然连了宗的,这几年来也不大走动了。当时他们家人来一遭,却也没空过他们。今儿既来了瞧瞧我们,是她的好意思,也别简慢了她.。”
顾萌萌见太太这样说,以为太太打算要见刘姥姥,正高兴呢,忽然间脑筋一转,忙站起来向太太告辞。
虽然她挺想看看刘姥姥式的幽默,可太太一见外客,她又恰好在正房的话,那就免不了要立规矩了。好不容易她才免了这死当柱子活受罪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