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琉璃微低下头,将纱帽重新戴到头上,而后一言不发地擦过白珍珠的肩向供奉着白家先祖灵位的案台走去,兀自取过案头的香,点燃,深鞠三躬,而后将手中香火插到香炉里。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白珍珠,无一人上前阻止白琉璃,就像都承认了她是死而复生的凶恶家主,白珍珠一直保持着面向屋外的姿势,头微低,以致齐眉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眉眼令人看不清她眸中神色,而她再抬头转身看向白琉璃时,白琉璃正拿起本该由正宾持捧在手中而今被置放在案台上的红缨环绕中的家主玉佩,以指尖轻抚着玉佩身上的纹路,悠悠然道:“只差一点,姐姐就要成为白家的家主了呢,姐姐是不是该恨我呢?”
白家家主可将这家主玉佩随身佩戴,也可将其供奉在祠堂,而已死的恶女琉璃,选择的是第二种方式,才能让白珍珠能在她死后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继承家主之位。
如今,她穿越重生,她必要将这本属于她的东西紧握手中,权利虽不代表一切,然初来异世的她,手中绝不能没些许权利,她可从不喜欢被人踩在脚下。
“妹妹,姐姐宁愿什么都不要而要你好好活在这世上,如今妹妹回来了,姐姐高兴得难以言喻,又怎会恨妹妹呢?”白珍珠看着白琉璃,漂亮的眼眸顿时水雾涟涟,好不惹人心疼,快步走上前抬手就要握住白琉璃垂在身侧的左手,“琉璃妹妹,姐姐从未想过要继任家主之位,只是白府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姐姐不能……”
白珍珠一副伤心的模样,就当她的指尖要碰到白琉璃手背时,白琉璃却抬起手避开了白珍珠的触碰,以致白珍珠的手握了个空,一抹隐佞在白珍珠盈满水雾的瞳眸里陡然而起,又瞬然而逝。
只听白琉璃疏离的浅笑声响起,“珍珠姐姐,我觉得穆大少爷的话说得对,单凭姐姐的一己之见就断定我就是白琉璃是否太过冒失?就算姐姐认我,也不见得大伙都认我,或者说认我这个家主。”
白琉璃的话令候在边侧的众下人瞬时胆寒,下意识地将头深深埋低,仿佛被白琉璃说中了心中所想害怕被惩罚一般,白琉璃含笑看了一遭将头狠狠埋低的众下人,最后将视线定在白力面上,笑意更浓,“我说得对么,白力……大管事?”
白力一怔,还未来得及应话,白琉璃又兀自缓缓接着往下说,好像根本就没打算给白力回话的机会一般,“这么着吧,棺材是白力大管事亲手葬的,那现下就由大管事领人去开棺验尸,姐姐,你说这个办法可好?”
“还有,若是还有人不相信,物证,似乎我也有。”白琉璃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只见她手轻轻一抖,一把坠着红绳的小匕首,在红绳的牵挂下微微摇晃,手柄上白玉镶嵌的“琉璃”二字赫赫然映入众人眼帘,就算有些下人不识得此物,但是于白珍珠与白力而言,此物再熟悉不过。
白力看着那柄微微摇晃的小匕首,心突突直跳,眸中最后的一点冷静寸寸剥落。
白珍珠盈满水雾的眼眸闪动得厉害,指甲再一次钉入掌心迸溅出血色。
“妹妹,只要你能回来,不管你是人是鬼,姐姐都开心,姐姐相信你就是琉璃,无须再要什么证明。”白珍珠声音柔怜且微微颤抖,一颗泪珠脱离眼眶,沿着光嫩的脸颊滑落,真是美人落泪也美不胜收。
“姐姐单方面的相信似乎不足以向世人证明些什么,我总该要出门的不是?我可不希望有人在我背后指点我是个抢了姐姐家主之位的假货。”白珍珠垂眸看着放在手心里略微沉重的家主之玉,话虽带笑,听入耳中却觉字字冷淡,“况且若是不证实清楚了,岂不是浪费了云王爷将贴身侍从留下的美意?”
白琉璃全然不顾白珍珠的面子与感受,将话挑得明明白白,甚至故意将本属于她自己的家主之位说成是白珍珠的,是为了要看白珍珠的反应。
“妹妹莫要胡说,家主之位一直是妹妹的,姐姐从未想过要取而代之,妹妹为何偏生要这么说姐姐,莫不是真的怨怪姐姐吗……”白珍珠顿时泪滑脸颊,犹如雨打梨花,楚楚可怜得令人心疼。
身为修罗毒医时的白琉璃就从不相信眼泪,更何况重活一世,会相信白珍珠这一套的,只有被害死的白琉璃而已,或许是她少时遭受丧父丧母的打击太深,以致她想要有一个温柔的港湾能让她偶尔休憩,听她道些心中情感,而温柔的姐姐白珍珠,就正正好是她这个温柔的港湾,能时常让她感受到像娘亲一样的温柔与温暖。
只是,她所看到所感受到的仅仅是表象而已,所以才会让自己连死也不能瞑目。
“姐姐没想过要取而代之么……?”薄纱遮挡下的白琉璃声音极低极低,低得只有近在她身边的白珍珠听得到,尽管白珍珠的震惊被她压制得表现得极其细微,白琉璃还是真切地察觉到了她的反应,而后骤然冷声道,“姐姐既然相信我就是白琉璃,那么我就依然是白家家主,但凡白家人,必听我命。”
白琉璃背对满案台的灵位而站,手持家主之玉,明明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声声入耳,顿时令人觉得她身上有股子浑然天成的魄力,令众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