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益发浓重,不知何时,湿漉雾气悄然而起,将一切环绕紧实。
皎月隐于云后,只剩苍穹星星点点,闪着微暗光泽。这偌大的空间里,能见度急速降低。到最后,眼中只有了不远处的人影,和周身淡淡的白色雾气。
寒冷夜风吹过,吹破那薄薄雾霭,直侵世间万物。
好冷啊!
凌思情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披风。
她望向远处,心下不禁升起了一丝的烦躁。
接下来怎么办呢?
她想快些离开这里,不想在这黑不隆冬冰窖般的外面干瞪眼,然后冻死。
乔慕宇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竟没有再近一步,像每次抱紧她又狠狠推开她时,决绝地像个局外人,冷漠地看着她在这圈子里自生自灭,毫无怜悯之意。
她终于昂着头,一步步走开了。
乔慕宇早已恢复了冷静,却无法再走近对面的女子,只能看着她一点点的消失在了雾霭之中,胸口一阵抽疼,大口的鲜血溢出了嘴角,鲜艳绮丽。
幸好她走了,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皇城锦湖,比起其他地方的热闹,这里显得尤为安静。
凌思情站在湖边,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稚嫩的身子,灵魂却仿佛饱经世事!
柳俊生寻了她许久,终于在锦湖边看到她的身影,而且是一身女装,不禁忆起那夜酒肆里的一瞥,原来竟真的是她,他还真笨,竟一直没有看出来呢!
“青竹?”柳俊生轻唤着他,有隐约的阴郁之色。
凌思情回眸看去,柳俊生看上去依然儒雅,却的确清瘦了不少,脸色有些苍白,似乎遇见什么糟糕的事,“柳俊生,叫我思情吧,很抱歉,竟然隐瞒了你这么久……”
柳俊生舒朗地笑着,并不在意,“这真是让我自惭形秽呢。”
凌思情知他言外之意,也许若早知她是女子,他们也不会结识了吧,今时今地,倒别有一番惺惺相惜之意,“不要再见外了,难得与你相识,不会因为我是女子就退后了吧。”
柳俊生轻笑,望着湖面的微波,竟一时有些走神了。
“你约我出来,不会单指这一件事吧,都说不见外了,那就直说吧。”
“果然是柳俊生,真直接啊,是这样的,我想在金陵开一间小画坊,专卖古玩字画,想请你帮些忙,你知道的,我现在出行不是很方便……”凌思情说着,看向远处的末十。
柳俊生应着,眉间忧色却未减退。
“俊生,你是不是出了有什么事?为何郁郁寡欢?”凌思情大概猜得出与方梦晨有关,但她也几日未见梦晨了,一时说不上是因为何事。
柳俊生轻微一怔,恍惚间闪过慌乱,却很快地平复了下去。
“有事不妨直说吧,或许我能帮上忙呢?”至少去见方梦晨,她轻而易举呢!
柳俊生看着凌思情灿亮的眸子,那眸中是全然的信任,和全然的关切,心中泛起微微弱弱的波澜,神色稍稍镇定,深吸一口气,却是轻轻地叹了一声。
凌思情一时更加疑惑不解了,她从未见到过柳俊生如此低沉,心底似藏着很多事。
柳俊生沉默半晌,带着凌思情去了一个地方。
柳俊生的家在金陵城南的古巷,古巷尽头有很大一片林子,那林子大概连着城外去,风声习习,却人迹罕至,落尽的梨树在风中招摇,透着清冷。
凌思情不解,“这片林子这么美,为何显得这般清冷冷的呢?”
柳俊生半开玩笑地道:“这里出过采花贼,害过女子的性命,自从多了几抹冤魂,便再也没有人过来了,有些人甚至连城外的林子也甚少去了。”
“那采花贼抓着了吗?”
“思情,你觉得六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梨花树下,气氛瞬间凝固。
“俊生何出此言?”凌思情微愣,不解他怎生岔开了话题,而那满目的梨花树如枯败的桃林般映入了瞳仁,皆是深深寒意,浓烈化不开的情绪。
“我曾听几个亲贵们说起,被六皇子宠过的女子皆死于非命,虽然他府中曾有不少的美人佳丽,那不过是太子殿下做掩护罢了,他真正宠的不多,且宠过后都死掉了……”
凌思情惊得半天合不拢嘴,盯着柳俊生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俊生看着梨树林里黑色的淤泥覆盖上脚面,微微弯腰,低下了身去,一边抬手抚摸那些淤泥,一边道:“我妹妹,自入了六皇子府,便再也没有出来了……”
“你妹妹……”凌思情突然明白,柳俊生带她来这里的含义了,他想告诉她什么。
柳俊生立在梨花树下,突然有点遥不可及的味道,这便是他心底的秘密吗?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告诫她乔慕宇的神秘莫测?还是其他?
风凉意浓浓,依稀有空落落的鸟鸣声,梨叶早已离枝,有什么潸然落下。
“俊生,可否给我细说一些,关于你妹妹的事呢?”
柳俊生抚摸着一株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