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发阴沉,雪也下得更凶了。
乔慕宇被拖进了屋子,大夫也来了,瞧过之后竟然不禁捶胸顿足起来,一直责怪他们怎么不好生照顾伤员,还让他风餐露宿得不到休憩,这才雪上加霜地一病不起了。
凌思情自然没想到他受伤了,又一路奔波而来,如今知道了,心中难免有些歉疚。
大夫小心翼翼地扯开他经了风雪的衣衫,淡淡地血腥味才悄然弥漫在了温暖的空气里,混合着熏香的味道,扰得人鼻翼微酸,竟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
凌思情终究没忍住,让柳俊生留下来帮忙,自个儿轻声走了出去。
方梦晨正守在门边,见她出来,不禁问道:“思情,如今六殿下都寻来了,你还这般无动于衷吗?”其实,方梦晨不问,凌思情也会问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了。
她从未想过,他就这般硬生生地回来了!
凌思情眼角微湿,心底有道声音反驳着,试问,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吗?
不,不,她在梦里想过千遍万遍,想得心都痛了,却仍旧没有答案,他那次失踪,她是苦苦等候着他回来的,如今自己这般避而不见,他也会等自己吗?
事实上,他一直在等着她,寻她,只是她却不敢出现罢了。
凌思情想得入神,连柳俊生送走了大夫也未察觉,神色不知游走到了何处。
“思情,进去瞧瞧吧,大夫说他虽然昏迷不醒,睡得却并不安稳,许是一直惦记着你,不肯让自己休息呢,他伤成这样,你还是进去陪着他吧。”
凌思情没说什么,绕过门,朝着床铺走去。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容颜憔悴,身形瘦削,那绝代风华的面容上竟是染上了俗世的尘埃霜雪,她拿过湿帕,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地擦过。
再一次的,乔慕宇握住了她是手。
乔慕宇似乎感觉到了凌思情就在自己身边了,握着她的手,紧紧的,就连那苍白而无血色的疲倦面容都稍稍安稳了许多,只是依然显得那么不安,梦里一直喃喃叫个不停,“思情,思情,不要走,不要走……”
凌思情抑制不住鼻酸而落泪了,眉头皱紧,神色苍然无奈,手握成拳,指骨竟是隐隐发白,似乎需要极大的忍耐力,才能止住自己澎湃的心跳。
她知道,她想见他,一直都想。
未曾见面时,她还能够劝慰自己不要出现,压抑着想念,然而一旦见面了,那思念便狂涌而来,如巨浪滔天,瞬间淹没了理智,更需要极大的忍耐力和制止力。
乔慕宇以为自已会死,记忆定格在清雅画坊上,却强烈地渴望见到那个人。
如今,身体竟然一点一点地从麻木冰冷中恢复了知觉,从原本轻飘飘的感觉下变成凝重沉痛,全身无力,胸口和大腿似被烈火煅烧,灼痛不已。
他还是醒了,顶着沉甸甸的眼皮,一点点集中起散漫的精神,专注自身处境来。
房间很清净,也很安静,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只是觉得很头痛,不愿意多费力气去想些有的没的,却渴慕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想动一下身子,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竟是动弹不得。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得疼,只能发出一些类似挣扎的**。只觉呼吸都很难受,血气缓缓上涌,几乎要吐。
他自我挣扎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多大的成效。
这会儿,紧闭的房门却被打开了。
凌思情和方梦晨走了进来,他们却似没有注意到他的苏醒,将手中托盘放下,方梦晨忍不住开了口,“思情,他现在这样昏迷不醒,若是醒来,你真忍心这样视而不见?”
并不是方梦晨想逼她,实在是爱情难能可贵,尤其六殿下这般痴情,不明白思情为何躲藏,不能敞开心扉,想到自己和柳俊生,心底不禁心中泛起蜜意,他们你追我赶地不也修成正果了么!
难道这真爱,还化解不了误会么!
凌思情似乎沉思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回道:“我们之间远不止你想得那般简单,即使误会可以如过往云烟,但是有些事情却是刻入骨髓,渗入血脉,很难消磨殆尽。”
“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能消除?”
“那是……”凌思情欲言又止。
空气透出几分沉重地味道,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好了梦晨,别担心这些了,你出去看着宝儿吧,我先喂他吃药,还要替他擦拭下身体,或许等他醒来了,我就该消失了。”
方梦晨皱皱眉头,没再说什么,应声出去了。
凌思情先是端了药碗进来,乔慕宇迅速地闭上了眼睛。
她看见他时,并未察觉他的醒来,也未察觉空气里的沉凝,以及乔慕宇听见她话时的激愤与不解,他这般寻来追来,就沦落到她的视而不见吗?
乔慕宇越想越不甘,不能醒来,就连入口的苦药也一并地排斥了出去。
凌思情怔了怔,还是吃不下去药吗?只听一声细细低喃溢出口来,“乔慕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