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抬起了头,微微一笑,青白色的指尖上还残留着被竹条刮破的疤痕。
沈??绝没有想到过,几日没见,大哥的书房竟然变成了这样的光景。
“大哥,你这是为何?”
“哦,我在学做灯笼,”沈筠笑的很纯粹也很腼腆。
“做灯笼?”沈??不可思议的看着惯于握笔的手。
“是的,”沈筠拿起了一只青色高丽纸糊的转鹭灯,神情没有丝毫的妄自菲薄,自然洒脱。
“我准备在街口租一家铺面,卖灯笼,京城里王公贵族很多,这灯笼扇骨倒是很畅销的。”
沈??的眼睛有些涩涩的,大哥终究还是放弃了学而优则仕这一读书人的最高理想。之前以为大哥要从商是一句气话,没想到他是动了真格的。
她还是不愿意沈筠就此毁掉自己的一生,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商籍那是不入流的。
“大哥,现如今我们再等些时日,父亲一定会沉冤昭雪的。小妹手中还有些积蓄,大哥且放心,等待时机,一旦能参加春闱……”
“谢谢五妹,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养活呢?”
“哥!”沈??有些急了,“哥!我们……”
“五妹,”沈筠缓缓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妹妹,“五妹的心意大哥心领了,但是这也是大哥的选择,好吗?”
沈??知道大势已去,只得叹了口气。
“呵呵呵!别这么沮丧,自古以来农工商,缺一不可!你相信哥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到时候大哥护着你们,一定不让你们再受苦。”
“好!小妹等着大哥的那一天!”沈??强忍着眼泪,笑了笑,拉过了云烟。
“大哥,云烟被卖到了人牙子那里,我把她买回来了,以后就跟着大哥吧?大哥也帮我好好照顾她!”
沈筠看向了云烟笑道:“也好,云烟姑娘心灵手巧正好做我的帮手。”
兄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告辞开始往回赶。这几次出府都很侥幸没有碰到安惠夫人,最关键的是君骞的对牌确实管用,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沈筠去雇车,沈??同郁夏站在街角的阴影处,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觉得这样世俗的繁华也是一种美好。
“小姐,你看那边有卖糖梨膏的!”郁夏突然想起来润春经常吵着闹着想吃糖梨膏,没想到今日在这街面儿上竟然还真碰到了。
沈??与大哥解了胸臆,又将云烟救了出来,此时也是心情大好。
“走!过去看看!”
那一颗颗糖梨膏姹紫嫣红,裹着晶莹的糖浆,倒是让沈??口中生津。
“多少钱?”
“姑娘!一文钱三个!”卖糖梨膏的汉子抬眸看到了沈??的脸,一阵恍惚。
“来十文钱的,”沈??笑道,郁夏忙将钱递了过去。
“姑娘是要在这里吃,还是包起来回去吃?”
“包起来!”郁夏插话。
“不,将这几只包起来,其余的我们在这里吃!”
“小姐……”郁夏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小姐这样吃着糖梨膏似乎不怎么合适。
“看什么?吃啊!”沈??只觉得有趣,每一次从那侯府中挣脱出来,浑身就舒坦,那些个矫情虚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沈??擎着一只糖梨膏,送进了嘴巴里,酸甜可口还有点儿芝麻的香味儿。微闭着眼很享受这样的味道。
“咦!”她身后突然穿来一声诧异的吸气声,沈??不禁转过了身子,擎着糖梨膏的手顿在了半空。一边的郁夏一惊之下,手中的糖梨膏掉了下去,滚碌碌滚到一双云泥底乌皂官靴旁边。
沈??白玉般的面孔,精致的五官,还有唇角那略带调皮的糖梨膏残渣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君骞的面前。他一贯清冷的目光,渐渐灼热起来,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沈家小娘子?沈???”君骞身边还跟着几个京城中有名的小将,均是随着他在西南作战的老部下了。其中陈杞离着君骞最近,不可思议下竟然呼出了沈??的名字。姑且不说这靖安侯府的姨少奶奶可以随意出门,但是这样在大街上不顾形象的吃吃喝喝实在是匪夷所思。
沈??面色一沉,真是扫兴,偏偏是这几个人。随即低下了头,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糖梨膏。
面前的几个人更是讶异万分,不过这小女子的吃相却是好看得很。
沈??全然不理会身边的这些人,转过了身子,扯了一把呆若木鸡的郁夏。
“拿十文钱来!可惜了得!掉在了地上,还怎么吃呢?”
郁夏笨手笨脚的将几枚铜板放在了沈??的掌心,沈??递到了那位卖糖梨膏的汉子手上。
“再来十文钱的,包一下,我要带走。”
“好嘞!姑娘!”
沈??将油纸包交到郁夏手中,轻轻提着有些曳地的裙角,经过君骞的时候微微躬身算是打了招呼。其余的人一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