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粉色的莲花纹锦被,清晰的浓浓血红色,红的刺眼。玉瑾瑶柔弱的身子骨躺在一片赤色之中,虚弱无力的身子,唇色泛白,毫无生机。左手的宽袖早已被鲜血浸染,右手中执着一柄尚未来得及放开的匕首,刀尖泛红。
“娘娘!娘娘!您醒醒啊!太医!叫太医!”
碧安没有想到,这大清早的,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是有条理的她,此刻早已乱了阵脚,除了冲去去叫太医之外,脑子里早已想不起半点别的什么。慌慌张张的往外跑,不设防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玉瑾菲一把拉过碧安,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而来。
“怎的了?这般的莽撞?可是出什么事了?”
“夫人!救救娘娘!娘娘自尽了!”
时间不等人啊,碧安一把挣脱了玉瑾菲的手臂,迈腿便往太医院跑,独留玉瑾菲一人在原地蹙眉摇头。
太医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因为那日如霜行刑,众人皆是亲眼所见,玉瑾瑶被龙珏轩抱回了御书房,所以如今出了这事,众人除了恐慌,太医院的各位太医还是觉得此事要禀报龙珏轩更为妥当。
冷宫本是不大的院子里,挤满了太医院的太医,就连荣平侯和玉瑾菲,也都在,他们连同碧安,三个人只是焦急的等待着,可恨自个儿帮不上丝毫。李太医帮玉瑾瑶割伤的手腕止血包扎,又即刻吩咐下头按方子熬药。
“李太医!梨妃如何了?”
话语中尽是急切,荣平侯此刻,丝毫顾不得玉瑾菲也在身旁,心底的情感,怎么样都是真的,那股担忧,在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候,装也装不住。
“所幸,梨妃娘娘福大命大,早前定然服过一丸解百毒的药丸,伤口虽是割得不浅,但是伤口的血液因为草药的作用而自动凝固,并未失血过多,只是伤了气血,还需调养。”
李太医话落,荣平侯提在嗓子眼的心一时间稍稍有些放下了。所幸,当初给玉瑾瑶服了一枚百草丸,这是如今他唯一庆幸的。
‘哐当’一声巨响,龙珏轩顿时破门而入,本就年久失修的冷宫木门被踹的耷拉在一旁,摇摇欲坠,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声音聚集到了龙珏轩的身上。龙珏轩却什么都顾不得了,疾步上前,走到床榻前,执起那只被纱布包扎着的白皙皓腕,心中五味杂陈,那种悔,那种歉疚,那种说不出的怨怼和失落凝聚在掌心,握着玉瑾瑶的手臂不觉间收紧。
“陛下!梨妃娘娘如今伤口未愈,若是一不小心,伤口便会再次裂开,还是放下的为好。”
李太医不仅看的忧心,说的更是战战兢兢的,因为此时此刻的龙珏轩,更像是着了魔一般,毫无理智可言。
听到李太医的话,龙珏轩像是恍然一般,满是悔意的轻轻放下了玉瑾瑶的手。回归了些许的理智之后,龙珏轩回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荣平侯,满是敌意。
“荣平侯好是巧,竟也恰好就在此处,你虽为皇亲,但这毕竟是后宫,荣平侯也该避个诲吧。”
不带一丝的温度,更像是龙珏轩对荣平侯的一个警告,又像是心里头酸涩的醋意,总之,龙珏轩和荣平侯之间,注定是水火不容的。
“今日陪夫人进宫看梨妃,她们姐妹情深,臣弟看在眼里,自然是万分乐意作陪,也不知是臣弟做了什么逾矩之事,让皇兄误会了。”
荣平侯的一句话,滴水不漏,龙珏轩被噎的无话可说。
这百草丸果然名不虚传,玉瑾瑶迷蒙间,渐渐有些苏醒了,屋里头只剩下龙珏轩一人陪着,李太医和碧安在小厨房熬药,其他人被遣退了。
看着玉瑾瑶紧闭的双眼,这副安静的睡颜,让龙珏轩不由的感到畏惧,他真的好害怕,好害怕玉瑾瑶就这么一睡不醒了。龙珏轩不懂,玉瑾瑶在伯梁侯离开的时候,依旧那么坚强的默默承受,在面对宫内宫外所有人的流言和谴责的时候,她独自背负,他曾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击垮她坚韧的内心了,可龙珏轩似乎忘了,玉瑾瑶也只是一个女子。
所以……这次所有的罪过,皆是因他而起,因为他的那一道旨意,让如霜丧了命吗?倘若真是如此,那龙珏轩,当真不知该如何原谅自己,是他,一步步把玉瑾瑶逼向了死路。
“瑾瑶,对不起。抱歉,让你夹杂在朕与伯梁侯之间,左右为难,抱歉,让你为了朕,一个人抗下所有的谴责,抱歉,没有守护好你,抱歉,朕不得不伤了你身边的人,抱歉,过去没有好好珍惜你。不管你是否相信,朕的这份感情,是真的。”
龙珏轩的这番话,玉瑾瑶在朦胧之中,却听的格外清晰,只是她,此时此刻,却愈加的不想醒来。龙珏轩的这一席话,让她原本坚定的心,再一次被深深撼动了,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曾听到,只能糊里糊涂的对待自己。
夜已深沉,龙珏轩一夜不曾合眼,终于在天明之前,在玉瑾瑶的床榻前睡着了。玉瑾瑶缓缓的睁开双眼,却迟迟不敢触碰那张近在咫尺的轮廓,生很难,死亦难,她没想到,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竟还能回到原来,她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