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站在一叶扁舟之上看着渐渐变成一点的七娘,嘴角微微上翘,心情很是舒畅。
“十三郎,这小娘可是有心要攀扯您的,只怕也是唯利是图的女子。”那划船的渔翁将遮住半张脸的斗笠往上抬了抬,望着夜色灯火中仍旧站在岸边目送他们的小娘望去。
这小娘才七岁身量却高,看起来和十三郎差不多,风从汴河吹过,吹起她的袍角,船越行越远,岸边她就成了一个灯火里的小影子。
“不怕,她就是我们等的东风。”十三郎声音中难以掩饰的愉悦之感,全部都融入了这话。
高家的阿婉就是他等的东风,她骄纵任性也好,势力虚荣也罢,只有有胆识够机敏聪慧那就够了。他要的不过一个并肩而立的战友,他谋划了那样久,等着就是她,高家七娘,你就是我的东风来呀!
渔翁装扮的侍卫是不懂的,他惊愕的看着十三郎,他们是他的近卫,跟着他入宫,知道他待人宽厚,却也冷淡,何以一个小娘就是东风?
这个小娘是甚样的东风他还想再看看,刚才心中鄙夷连样貌都没有看清。
近卫不由的将手中的浆停了,伸长脖子向着岸边再看一眼,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忽的挡住了远处的视线,那小娘终究是看不见了。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十三郎对着汴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对着朗朗夜色朗声说道,何等的快哉,何等的心神舒畅!
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茫茫人海寻到了他的东风,慧无大师说的对,这高七娘就是他要寻的人。
七娘还是被小黄门堵在了门外,偎在门前和小黄门赌钱的嬷嬷忙进去通风报信去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今日该是她高慕婉在汴梁扬名的好时光了,想到这里胆怯生生的被压了下去,一股豪气涌上来。
“阿婉莫怕,半夏在。”半夏看看提着宫灯去报信的嬷嬷知道今晚上怕是要闹上一闹,这一关地一定要过的,自己这个丫头护着七娘便是了。
一片宫灯的光晕自远而近,风阵阵,吹得宫灯的光恍恍惚惚,轻而缓的脚步声传来,小黄门好眼力慌忙的迎了上去。
“崔嬷嬷,怎地是您。”小黄门殷勤备至,腰都快弯到膝盖上了。
“嗯。”那嬷嬷略微停住,也不理小黄门的热情,远远的看着被挡在门外的七娘主仆二人。
宫灯透出的橘色的光润,光润正中的崔嬷嬷的头发高高的隆起来在左侧挽成一窝丝,额头上抿的光亮,看不清楚面目只觉得的寒气随着风迎面扑过来,七娘揣着这必定也是在宫中熬到已经发酵的老人了。
“高家慕婉”嬷嬷立了很久,她一出声众人都是不寒而栗。
“是。”七娘缓步走上前去,半夏忙跟了上去。
小黄门讪讪的退回门房边上,看着崔嬷嬷带着七娘主仆消失橘色的灯影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心里道:可惜了这小娘的娇娇样儿,落到崔嬷嬷手里不死只怕也蹦?不了几天了。
想要入宫,这内宫又不是甚好去处,盼着进去不容易,倘或进去了想出来那可更是难于上青天,不管是做了宫女或者娘娘,这一生再难走出来了。
小黄门眯着眼睛,想想这皇宫大抵就像一个镶满宝石的鸟笼子,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只是要进去先要折断了翅膀。
七娘不知道哪来的气势,跟在崔嬷嬷的身后,脚步稳稳的,心里一点也不颤抖了。
都亭驿的西并非寻常的驿站,而是从前的万国馆,如今分东西两个处。其恢弘磅礴的气势宛若宫殿,都亭驿西做了入京家眷的歇脚地;都亭驿东仍归各国使臣暂住。
两驿之间高墙耸入云,搁着厚厚的宫墙可听到东驿歌舞升平人来人往,热闹繁华衬托西驿的寂静中落寞惆怅。
只是今日这西驿今日不同往时,院子里火把连成串,乌压压的占满了人,人群正中跪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大概跪的时辰久了,腿都酸麻了,两人却勾着头一直向着门那边望去。
七娘只是远远的撇了一眼便知道定然是冬青和苏雪,只是不知道她二人在这里跪了多久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着七娘投射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敢悄悄议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亦或者后退了两步,将头低下去了。
大唐开元年间,公主民妇效法武则天参政议政,名利场上,权谋争斗中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到了宋代皇室对于公主宗室女约束限制颇多,民间女子更多束缚,性子多软腻,怯懦成风。公主郡主也是步步小心,处处留意,便是如此仍旧善终者少,抑郁寡欢或死或者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公主郡主尚且如此,寻常的小娘更是小心谨慎。
像阿娘白冰玉、碟姨、杨桑、或者丽娘这样的都是异类了。
今日是众臣女入住都亭驿西的第一日,七娘便这样大胆包天的私自外出,众人被唤道到院子中间来观看,心知肚明这是拿了这高家七娘做样子,意在警醒众人,唇亡齿寒,不由得生出几分怯意来。
晓书躲在嬷嬷身后浑身吓的发抖,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