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的裙影姗姗,在门前却踌躇起来。
“冬青?”七娘放下手中的猫儿,这猫儿如今长大了许多,完全不似刚来格律轩一般那样像个雨水淋湿过的小老鼠,此时它长长了也长壮了,完全照着七娘的身形发展而去,身上的毛油光锃亮,连睡觉的姿态也越发像七娘了。
“阿婉。”冬青缓缓的走到七娘身边,这晚轮到冬青当值,只是她见人散尽了,便提前过来了。
“有事?”七娘知道冬青这样肯定是有事情要说的,只是她注意到冬青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袱。
冬青相窗外看了一眼,树影婆娑,这会子累了一天的小丫头们也已经各归各房了,这才安心的说道:“阿婉有本事,我晓得。正因如此,我有事来求你的。”
“恩?”七娘一愣,冬青有事情求自己?
“奴婢自知人微言轻,只是奴婢若是不求阿婉,也不知道该求何人。李嬷嬷对奴婢有恩,有恩不报枉为人。奴婢是来替李嬷嬷求情的。”冬青在七娘的床边坐下,言辞恳切,目光里都是哀求。
“哦。”七娘一听是李嬷嬷的事情就知道是关于素娘的了,只不过她是不会给予答应的。为什么救?怎么救?救完如何安置?这些都不是简单的事情,贸然出手只怕利弊难测。
“这里是李嬷嬷攒了一辈子的钱,虽然不知道够不够,只请阿婉先收着,奴婢和半夏都还有些积蓄,都可以凑凑的。只求还了素娘的自由身。”冬青见七娘的迟疑,便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七娘不打算救?
冬青拿捏不准,她知道七娘有本事,却不知道七娘愿不愿意趟浑水,已经得罪了大公子,果然这样赎出素娘只怕家中又是惊雷一片。
冬青稳重是不错,可是她更大的本事就是缜密,素日里她让小丫头们留心,自己也与香芷菊清闲话过,如今高家的各种关系很是微妙。格律轩看着无人理睬,实则七娘身上的附带价值正是高家上下利益争夺的焦点。
然梅子玉面镇西的事情半夏几个也不瞒她,她不愿意搀和不代表她不会去揣摩,越往深层揣摩她便知道如今的高家是无人敢动七娘的,正是在这样她才敢来求七娘,这事如今只能求七娘,别人还做不了的。
她帮李嬷嬷是有缘故的,她初到高家时候,李嬷嬷确实帮过她,那个时候李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因为这个恩情她一直记着的。
冬青和妹妹半夏也都是苦命的小娘,父母双亡,差点被舅父送进了勾栏瓦子去做姐儿,阴差阳错被白家买了,冬青被送入高家,半夏留在了七娘身边做养娘,彼时出手一来报恩,二来有点感同身受,三来想借此事探探底。
“钱不是问题。只是李嬷嬷的事情,她自己不来,却让你来?”七娘看见冬青放在床边的包袱散开了,成串的铜钱漏出来,一看就知道这钱的主人真真是用心了。
“奴婢……”冬青不知道七娘是何意。
“也不是不可以做,只是姐姐想想,我凭什么要帮这个忙?帮了这个忙于我何益?那时大哥的婢女,我出手了,众人不正好落实我跟大哥不合的传言。”七娘见冬青一下蔫了,便顺口问了一句。
“啊?”冬青又是一愣,她知道七娘的与众不同,不料与众不同到如此地步,开口就把利益关系摆的这样清清楚楚,她觉得这样是不合乎常理的,却又挑不出这话的不对来。
“没有想清楚?你是我的丫头,我照常给你们发月例,若说还有别的,最多能算个人在人情在。所以我凭甚要帮你?”七娘索性把话说的更白。
“奴婢无以为凭,忠于阿婉是奴婢的本分,奢望其他原是僭越。虽无以为凭,奴婢还是恳求阿婉能出手一救,果然能如愿,奴婢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冬青说到这些话原是要翻身下跪的,只是看了看七娘,知道跪是无用的,便只是将目光投向七娘。
“无以为凭正是一凭。这事我可以帮,不过不是帮李嬷嬷。是你开的口,我便只记得你欠下我的,你虽不通文墨,到底会写字,给我写个恳请的信,我便应了。这钱李嬷嬷既然拿出来了,我便收下归格律轩用度。我记得咱们院子里丫头都还不曾添置夏衣,你用这钱去救救急吧!”七娘不是一开始就不打算帮,她只是不想白帮,她只帮该帮之人。
只是甚人是该帮之人?七娘的界定便是,向她伸手并愿意付出代价的人。
不能无条件的接济,对方如果自尊心很强,这样容易因愧生间隙;对方是个小人或者糊涂之人,则容易助涨不劳而获,更容易让别人对她产生更多期许。
唯有双方获利方能长久,彼此也能安心,得失得失,想要得到也总会失去点甚。
冬青不解七娘之意,经七娘这样一点,她确实意识到了这事她的唐突。到底七娘最终答应了,如此以来她到心里惦记着自己却是因为这事情欠着七娘的情分,得了准信便退了下去找李嬷嬷报信了。
格律轩的西侧间少有的只有七娘一个人,七娘开始规划端午的行程,只要出了高家的大门,她便可以放手一搏。
端午有一天的时间,蒙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