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七娘刚刚落座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屋外的光线。
来者穿剑袖袍,跨马服,窄腰快靴,眉清目秀,英姿飒爽,正是二十一叔。
“阿婉,怎地不认得二十一叔了?”二十一叔背着手,目光清澈如洗,一身轻松的样子。
七娘抬头看看二十一叔,默默的站起来,做了请的动作却不说话。
“二十一郎莫怪,阿婉她”身边的冬青连忙解释,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二十一郎的手势打断了。
“你们都下去吧!”二十一郎声音有些疲惫沧桑,纵然衣衫整洁如新,此刻还是掩饰不了他的疲惫。
众人知道二十一郎在高家的地位,乖乖的退了下去,他去年秋天刚过了州试,不久就会参加礼部的考试,若是过了就是殿试面见天子。
公荐制废除以后,科举成为天子门生便是显贵与天下的捷径,连高家这样的战功世家也不例外。
“七娘,你这样是给谁看?”二十一叔坦然坐下,看见七娘不死不活的样子心中由不得一股子闷气。
七娘木然,只是抬头看了二十一叔,却不接话,劝又如何,展大哥能活过来?
“杨桑,把七娘给我拎起来,跟我走!”二十一叔见七娘的样子不由得怒从中来,忽的起身喊道。
桑子换了一身女装,一下子从门外都了进来,见她手中握一把六寸牛皮镶嵌宝石鞘绕带短剑,暗红剑穗,缀玉翠绿通透,一眼便识得这是把新剑。
“郎君有何吩咐?”杨桑以江湖规矩抱拳问道。
“带上七娘跟我走。”二十一叔的语气已然不善,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杨桑看了看七娘摇摇头说道:“你是跟着还是当真让我拎走?”
七娘看了看杨桑,默默无声,跟着二十一郎身后,也许她知道二十一叔要带她去哪里,她心里陡然生怯,然脚下却不听使唤跟了上去。
出来院子过了湖,顺着青石道一直往西,过了高家的后门,便是一路上坡。
举目望去,处峰峦叠嶂,晚霞密布。
夕阳斜映中,山岚暮霭渐起,归巢的倦鸟结伴返还,点点黑影掠过天空,若一幅天然的水墨山水。
七娘亦步亦趋的跟着,是去别院,还是去——七娘的心一下子忐忑起来,她想活在混沌中,只是想躲避这样残酷的现实,醉生梦死了却残生。
漫漫山岭,山风猎猎,夕阳之下满山树哗哗作响,上山的路曲曲折折,看不到尽头。
他们这样走走停停,恍然间路的尽头是一座孤立的新坟。新坟之前一袭青衣伫立。
青衣人手中,握一柄长剑,经年的磨砺,黑色的绕带已发白残损,暗红剑穗上,剑柄上的黑曜,黑的透亮深沉,一如青衣人盯着墓碑的眼眸。
墓碑上,“展昭”二字,红的如血,亦如此刻的残阳。
七娘紧紧凝视着那墓碑,目光寒如刀锋,似要把那碑劈开。
那青衣人转身对着杨桑和二十一郎说道:“咱们在到那般等等,小娘子定然对展少侠有话要说。”
三人隔得极远,山风暮色里成了三个影子。
七娘踉踉跄跄的走上去,一把抱住墓碑,眼泪一下就绝提了,她嚎啕大哭,仿佛这天地都已经不存在了。
一时间,时光回溯,记忆凌乱,那林间光影中的笔直的脊梁;那崖边明月下的笑颜;那一席飞花逐叶的剑光;那动人悠扬的《醉江湖》;到了临死只剩下让她好好活下去的嘱托……
哭累了,她端坐在坟前,抱着双肩,看着山下别院,竹林,湖水,心里凉如这风,展大哥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耳边,好好活下去……
“哭够了?”杨桑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七娘的背后,轻声问道。
七娘轻声的说道:“你陪我陪着展大哥坐坐吧!”
大哥去了,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孤零零的走以后的路,她害怕也胆怯,活着这个承诺仿佛重重的枷锁一下子压在了她的心上。
杨桑和七娘并肩坐在坟边,她轻声说道:“你可知道刚才的青衣是谁?”
七娘想着,那青衣郎君就是那日给展大哥运功调息的人,只是她没有说话。
杨桑知道七娘不会回答,她便自说自话道:“他是我萧大哥,他便是萧三。”
七娘虽然不说话,可是这话她是听进去了,心里微微一动,那萧三不是一个一步几喘气的胖子,怎么会成了一个风姿卓越的中年公子?
可是她仍旧木木的,展大哥去了,萧三李三又怎样?
“你在地下见他的时候,他被仇家下了毒。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来寻老祖的《真经》。
《真经》是一本空白的书,可是你的百合姑姑却解了我萧大哥的毒。
你展大哥死了,你很伤心,大家都很伤心,可是谁能因为伤心便如你一般?
杀死展大哥的人如今活的好好的,你这样不死不活的给谁看?
如果没有遇到姑姑,萧大哥毒发身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