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端坐在蒲团上的姚广孝,在西亭的眼里俨然就是个菩萨,能救她脱离噩梦的活佛。心里掂量好了先迈哪只脚后,她轻步走到姚广孝的面前跪下,凄凄道:“请大师救我。”
西亭举止很突然,但是姚广孝好似料到一般,只是数着手中的佛珠看着她,笑问:“皇上又要杀你?”
她摇头:“不曾。”
“有人暗杀你?”
西亭又摇头:“也不曾。”
“明里无惊,暗中无险,岂需老衲相救。”
和古代的老头说话就是累,直接问啥事要救就得了,绕这么一个弯子。
西亭抽搭了两声,一张小嘴都快朝下弯成香蕉唇了:“昨夜酒醉的厉害,今日在钦天监的后院我就眯眼了一会儿。哪知竟见焉公公和小善子的鬼魂前来索命,只说我这监副的官是用他们的性命换来的。姚大师,我知道皇上很信任您,您帮我去向皇上求求情吧,我不想当官了,我想回家。”
说到最后,两颗金豆豆夺眶而出,她伏在地上,肩膀抖动。她想回去,想回到现代去,回到她无良的师傅身边,她曾经承诺过师傅,长大了一定好好照顾师傅,孝敬师傅,像女儿一般给他养老送终。可是现在呢,她什么都没有办到,不知道师傅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他一定很孤单吧。
姚广孝不再转动手中的佛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西亭,眼里有无奈,也有疼爱。似在是看她,又像是在自我深思,许久才道:“能在朝为官的,有多少人的身上不背负着几条无辜的人命。”
譬如他自己,只怕是念经诵佛一辈子,也是超度不完在他手中流逝的生命。
姚广孝语气带着浓重的感伤,西亭闻言抬头,迷茫的看向他:“大师……”
姚广孝笑着摆手,示意她起来坐一旁,问道:“老衲问你,你在宫里辛苦这些时日,为的是什么?”
“当官,有皇帝做靠山,有权利,就不怕有人对我不敬。”
姚广孝点点头:“若是现在官职被撤,你依旧在宫中,就不怕有人趁机对你不利?”
“自然是怕的。”西亭赶忙回道,开玩笑,她最惜命了好不好。
姚广孝摊手:“若是脱掉了这一层保护,何人护你?”
是呀,何人护她?过不了多久,郑和,王景弘,宫子尧都要出海下西洋,这一走便是一两年。靠着自己,真的可以在宫中存活下来吗?
她不知道,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很难受极了,她此刻最想的是便是回家。
“我想回家。”噗通一声,西亭再次跪下,“姚大师,虽然我不知道符咒上的铜钱为何会在您的手上但是我知道您术数高超,能通阴阳。即便我不说,您也一定猜到了我的来历,西亭求您,帮我送回现代去吧。”
自打从姚广孝手中接过符咒上丢失的铜钱,她就一直怀疑姚广孝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如果姚广孝真的知道她的身份,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帮助自己找到回去的方法,回去的路。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她才大着胆子向姚广孝请求。
姚广孝又继续转动手中的佛珠,将她唤起来,说道:“一切异象,皆可观星而探,以往星落,皆是由西向东,你却不同,由东向西,故而稀奇。”
西亭坐在一旁,表情囧的很,姚广孝又在说什么天书。听不懂就不敢乱插嘴,她便缄口静默的听姚广孝讲。
“噩梦皆是由心而生,你本性善良,从未见过打打杀杀,故而心魔由生。但是这官服,你却是脱不得的。”
“为什么?”终于有她能听懂的话了。
姚广孝道:“若是脱下官服,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便是你想寻求回家之路,没有官职可是办不到的。”
西亭就纳闷了,她当不当官,和她回不回得去还有关联?但听姚广孝之意,他是知道回去的方法的。
遂急忙问道:“请大师指导西亭寻路的方法。”
姚广孝不急不躁:“确定要回去?”
西亭点头:“是,我想回家。”
姚广孝若有所思的喊了颔首,问她:“你从何处来?”
“从东洋上过来,我是不是该去东洋上寻找回去的路?”
姚广孝摇头,心道:若真是放你回去,我家徒儿怎么办?
遂指着窗外明月问道:“明月从何处升起?”
西亭答:“从东边升起。”
“何处落下?”
又答:“西边落下。”
“复日又从何升起?”
“依旧从东方升起。”
姚广孝问完,“呵呵”一笑,看着西亭的眼神似乎在问,你可曾明白?
西亭皱眉思忖片刻,一击掌,欢喜道:“大师的意思,我从东洋过来,要想回去,就该顺从时间轨道,从西洋找回去的路?”
姚广孝笑而不语,小盆友你想多了,老衲只是在为我徒儿铺路。
西亭喜上眉梢,只要能有个大致的方法,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