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微微低头,思索起来:这么突然地找她,实在匪夷所思。按理说,她和江家没有来往,就算要帮忙也不至于找上她。而且一点风声也没有透露,什么事情也没有说。江四嫂来找自己,到底什么目的呢?
不过重生以来,自己遇到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防人之心过重,想多了也未可知。没有来往,也就没有恩怨。再者言,人家也不会对她一个出身平凡的小丫头有什么特殊目的。
想罢,阿丑做了决定:“既如此,我且去坐坐吧。”毕竟邻里之间,人家都向你伸出橄榄枝了,不来往还是说不通的。
“明天挑个空去坐坐就行。”徐奶奶赞成地点头,说完便不再言语。
第二日,阿丑起了个大早,去地里浇水除草,接着便造访江家。
江家住在古井村比较中间的地方,一不靠山二不临水,位置却不远不近。门前一棵枣树只余枯枝黄叶,但依稀能让人想象出它曾经枝繁叶茂的风景。
阿丑站在江家院子前,将面纱下的眸光从枣树移到大门口,抬步走了过去。
敲敲敞开的院门,咚咚低沉的声响后,一位少妇从右边土屋走出,正是当初村头匆匆瞥过一眼的江四嫂。
“阿丑妹子来了?快进屋坐!”江四嫂年纪不大,看上去二十来的年纪,皮肤还比较白皙,五官长得也好些,称不上绝色美貌,却是个耐看的。
阿丑打量她一眼,便礼貌地收回目光,心下有些唏嘘:年轻守寡,夫家还不中用,又没有子女傍身,也是个可怜人。
走进屋子,看了看家中摆设,虽不至于穷困潦倒,但绝对称得上拮据。一张方桌,桌角都磕烂了,桌面烙印着岁月的斑驳痕迹。几把椅子已经蒙上一层灰暗,坐上去之后似乎有些摇晃。阿丑接过江四嫂递上的尚可称完整的杯子,杯子里晃悠着淡而无味的白开水。
“家里简陋,没啥子好东西,委屈阿丑妹子将就了!”江四嫂有些感慨说,秀眉微微蹙起,带着秋光迷蒙的愁绪。
阿丑面纱下展颜一笑,声音略带沙哑,却十分真诚:“哪来的委屈,江四嫂客气了。”她是经历过困苦潦倒的人,当初为了半碗粥都要难过许久,如今江家的处境,她又怎会不感同身受。
江四嫂低低垂眸,她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漂亮的星眸,但其中的灵动神采似乎早就被现实湮灭,也可能从未来得及出现过:“阿丑妹子,不是俺客气,村里就属俺们家最……大哥在外头常年不回来,二哥身子又不利索干不得重活,三哥在外头也是游手好闲得很;大姐姐不得好命自个都顾不上;二姐姐嫁得远也伸手不到。这家里,就是娘和几个嫂嫂还有小姑撑着。”
说罢,是一声极其清浅的叹息,没有浓重的幽怨,却带着一缕淡淡清愁。
阿丑抬眼看了看她,伸出手轻拍拍她的手背,却不知该说什么话劝慰。
“用不着安慰,俺心里明白。其实俺请你来……也是为了三嫂……”江四嫂语气吞吐为难。
“江三嫂子?”阿丑陷入疑惑,她能帮到江三嫂什么忙?
江四嫂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这事情说来话长,都是家里等不得台面的事儿,本来不该和你嚼舌根子。只是俺想让阿丑妹子帮个忙,要是没头没尾,妹子也断不愿意的。所以……”
“江四嫂,你先说说,是个什么事儿,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阿丑能做到的,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话虽然这么说了,不过阿丑心里也在打鼓,听江四嫂这语气,还可能真的是件大事。要是自己做不了,或者道义上不能做,拒绝了她,后果又是什么?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先听听江四嫂怎么说。
江四嫂看了阿丑一眼,似乎很为难才下定决心开了口:“俺想要一副堕胎药!”
阿丑闻言一愣,半晌脑子没转明白:这个时代,村里乡间,谁会去要堕胎药?不都是生得越多越好吗?又不是城里大家族的宅斗!而且是和江三嫂有关,那到底是什么事儿?莫非江三嫂子怀孕了,可是孩子不是江三哥的?想罢,她有些风中凌乱。
只是没承望,江四嫂比她更加风中凌乱,拽着阿丑的手臂,差点就要跪下来了:“阿丑妹子,不是俺们故意要做坏事,实在是没办法!这些年老三拿了家里头多少东西出去,输掉的输掉,被骗的被骗,俺们家都快撑不下去了。不想如今又出了这事,要是不……再闹出去,俺们家真就,永不得安宁了!”说罢,再忍不住泪水,嘤嘤地啜泣起来。
阿丑一边安慰她,一边寻思着:这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这堕胎药,是要给谁吃?”阿丑一针见血地问出关键,再不给江四嫂扯东扯西的机会。她做事向来直接,最忍不了这种吞吞吐吐、拐弯抹角。
不过要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农村少妇,这么直接就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期许太高了些。
江四嫂拿衣袖胡乱抹着眼泪,咬咬牙:“是老三整出来的荒唐事,他外面有个相好,怀上了。”言罢又深吸几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