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一片。就连那本就朦胧的月,也被飘过的乌云遮挡,将夜空中唯一的清辉给掩盖。没有了月华的照耀,安宁城中更是陷入一片混沌,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安宁城外,瑶山之巅,一袭宽袍白衣的水千流斜躺在巨石上,黑色的墨发如绸缎般披散,原本,他被拢在月华中,对月饮酒,如同画中仙,飘逸而潇洒。突然失去的月光,让他不满的皱了皱眉,那醉人的声音慵懒的道:“扫兴。”
说罢,便沉沉睡去。待他用宽袖挡住那张魅惑世人的脸后,在远处悄无声息的出现一道持剑的黑影,遥望着那巨石上不羁躺着的白色影子,心中提高警戒,保护着主子的休息连一只小鸟也不能惊扰。
没有月色的夜,带着些阴森,总让人觉得鬼影幢幢,这让楚家还在执勤的下人们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伸手擦了擦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这时,一阵风刮过。将楚正阳书房的窗户吹开,那微凉的风差点将烛火吹灭,惊得楚正阳手中暗握着的匕首落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声脆响,来得突兀,却让楚正阳更添紧张,反倒是楚清好似没事人一样,眸光落在那把造型精致的匕首上后,淡淡移开,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那被风吹开的窗前,抬手将窗户关上。
“若我是鬼魅,楚老爷认为区区一把匕首能伤得了我?”转身,楚清并未靠近,而是微笑道。放在身后的双手,已经悄悄的握住窗前边桌上的一个花瓶。毕竟,她也要防止楚正阳突然发难,不听解释就要置她于死地。
从‘女儿’的口中说出楚老爷这三个字,让楚正阳眸中再次翻涌起痛苦的波涛。他脸上的肌肉微跳,紧抿的双唇缓缓轻启:“这匕首是在城外普陀寺请大师开过光的。”
楚清眉梢一挑,心道,准备得还真是齐全。
手中的花瓶抓紧,她笑靥如花的道:“难不成楚老爷真的要杀了我?”
楚正阳双唇颤抖了几下,转眸看向楚清,声音中带着颓然的道:“老夫只想知道事实。”
是的,事实。他只想知道自己女儿死亡的事实,想知道眼前这个与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女子又是谁。
楚清在心中叹了口气,淡淡的道:“楚老爷,其实我何尝不想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心中稍松,至少现在的楚正阳还能听得进去解释,那么事情就未必会变得无法收拾。
楚正阳抬眼,看向楚清,眼中充满了狐疑。
楚清苦笑:“我本是一缕枉死的冤魂,飘飘荡荡之际不知为何就进入了楚小姐的体中。虽不明所以,但我却能发誓,在我得到这个身体时,属于楚小姐的魂魄早已走远。之后,我便继承了楚小姐的身体,也继承了她的记忆。”
这番话,玄而又玄。若是有别人如此向自己说,楚清恐怕都不相信。可是,当她说完,看向楚正阳的时候,却发现他并未对此解释嗤之以鼻,反而陷入了沉思。
这个反常让楚清挑了挑眉,清幽的凤目眯了起来。
只是,还未等她作何反应,就听楚正阳喃喃自语起来,“生亦死,死亦生,生死循环,不朽不灭。”
听力敏锐的楚清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这分明就是一句禅语。可是,为何会从楚正阳一个商人口中而出?
在楚清感到意外之时,楚正阳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弯腰拾起匕首,却让楚清警惕起来,手中的花瓶已经悄悄离开了桌面。
“这把匕首就送与你防身吧。”楚正阳将匕首拍在圆桌上,有些意兴阑珊的道。
这话来得意外,让楚清不解。手中刚刚举起的花瓶,重新落回桌面,无声无息。
只听楚正阳解释:“我心中困惑,去寻普陀寺的圆慧法师以求解脱。他赠予我这把匕首,让我与你详谈,若我心中认为你是阿离,便将匕首转送与你,若认为你是妖孽,便用匕首杀了你。终究,我还是舍不得我的阿离。”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圆慧法师道,子女之继承了父母血肉,魂魄却是独立的,让老夫勿要拘泥,此刻想想,原来法师早已知道一切。”
原来如此。楚清这下倒是明白了,难怪刚才楚正阳说了句禅语,怕也是那和尚教的吧。那个普陀寺的圆慧法师,改日还真的要去见见。说不定,他能解答出自己的疑惑。
握着花瓶的双手渐渐松开,楚清缓步走回圆桌旁,拿起匕首,仔细看了一番,将其放入袖口,嘴上诚恳的道:“谢谢。”只是,这一句谢,也不知道是因为匕首,还是楚正阳的选择。
楚正阳缓缓摇头,面色落寞而微苦:“阿离的不幸因我而起,若我不是商贾,怕她也不至于落入这般田地,如今我只喜欢,你既然继承了她的一切,就好好的活着,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
见楚正阳自责,楚清心口微酸。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难以分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您也别多想,文青竹并非良人,不嫁反而是好事。”似乎有些逃避的,楚清跳过了楚正阳的最后一句话。
而此时,楚正阳也并未多想,只是有些心灰意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