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自己区区一个姨娘,还是教坊出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身份,安荣禹也叮嘱过她,大意是没事的话不要到老太太老太爷面前转悠,省得惹老人家堵心。
至于这个安滢四小姐,安荣禹似乎对她极为不喜,老太太也是如此,因为安老太太是安老太爷的续弦夫人,以前也只是个贵妾而已,而安滢是那位过世的夫人唯一留下的骨血,作为一个后娘,又育有三个儿子,她的心当然早早地就偏到了太平洋里去,恨不得给安滢举办一个抛绣球招亲,扔到哪个算哪个,早早地把安滢丢出去算求。
这一家子上下,只有安老太爷偏疼这个闺女,可内院的事儿,安老太爷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好插上手,只能命令自己的夫人,不许对安滢刻薄,要有嫡母的风范,更要好好疼惜这个老早就没了娘的可怜孩子。
有了安老太爷的撑腰,要不是生理结构受限,安滢在内院简直恨不能横着走以彰显自己的独特,久而久之,安老太太也对这个便宜闺女放手不管,请了几个不甚严的女夫子教养着,任由其野生发展。
结果,安滢四小姐就被培养成了后宅一霸。
这些消息都是乌攸从蜀葵那里听来的,原因无他,蜀葵曾经就是安滢手下的一枚苦逼的二等小丫鬟。
进府来半月有余,乌攸已经和蜀葵混熟了,这是一个憨厚朴实的姑娘,忠心倒是忠心,只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罢了。
乌攸也不指着她能替自己料理了祝姨娘,就把蜀葵当做一条打听安家八卦的渠道,蜀葵也颇具女人八卦的天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加上乌攸时不时会拿出点儿首饰奖励她,她又喜欢这个新主人,讲起八卦来格外卖力,连比带画,如果用言语解释不清楚的话,她还会配上鲜明生动的肢体动作。
在蜀葵谈论起安滢的时候,那满脸的“我要拿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怎么办”的无奈,看着叫乌攸就想笑。
但等听完安滢小姐的八卦后,乌攸也不免感叹,这位小姐,真乃一枚活色生香的奇葩啊。
安滢小姐在府内嚣张跋扈就不说了,她非常看不惯小妾,开口就是“妾就是婢”、“婢就是贱种”、“因此妾就是贱种”,玩得一手高超的三段论。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谁都清楚,妾和真正的奴婢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安滢这一记地图炮,连带着得罪了整个三房的姨娘,得罪了名义上是自己的嫡母、实则原本身份也是一妾的安老太太,也得罪了安府的下人。
虽说是得罪了这么大一票子人,可全家上头可还压着一个安老太爷呢,这些个被得罪的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连状都不敢告,更别说在背地里给安滢捣鬼了,因为只要她一发觉饭菜不可口了,或是下人伺候得不尽心了,就会动用她自己制定的一套家法,各种刑具应有尽有,而且下人受了刑之后还不敢到处乱说,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曾经就有一个丫鬟,因为不慎洒了茶水,被安滢用寸厚的木板打了脸。她觉得委屈,向在另一个宅门当侍卫的哥哥诉苦,结果被人告发,当夜就因为“偷窃”,被安四小姐“手底下的婆子”打得遍体鳞伤,丢出了门去,后来闹得那姑娘精神也不大正常了,天天只会惊惧地哭叫着“别打我”,而安滢小姐为显示“仁厚”,大张旗鼓地给丫鬟的家人送了一笔钱,并在话里话外指责这个丫鬟是个背主忘恩的东西。
这一举动,直接导致丫鬟的哥哥的差事也没了。
理由也简单,有一个爱偷窃的声名狼藉的妹妹,谁敢用他?谁知道他会不会也和他妹妹一样手脚不干净?
丫鬟一家,在城里无法立足下去,只好带着疯疯癫癫的丫鬟,回乡种田去了。
通过这件事,乌攸就很看不惯这个小姐了。
你可以发你的大小姐脾气,可你又要好名声,为此不惜要赔上别人的一生,真是立得一手好牌坊。
而今,她一反常态,主动来到自己这扶风院,肯定不是来和她玩惺惺惜惺惺的游戏的。
自己刚进门的时候,她就用她优雅的眼白和高翻的鼻孔,明明白白地告诉乌攸:老娘这是贵步临贱地,是给你脸。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在本土版本里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在外国版本里是,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要由他拿去;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有求你的,就给他;有向你借贷,不可推辞。
在乌攸的版本里是,先撩者贱。
你既然主动上门了,要只是稍微鄙视我一下,并顺便秀秀你的优越感的话,我也忍了,可是,如果你主动往上送脸的话,就别怪我好好招呼你。
乌攸摆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落座后,问道:
“四小姐来我这小院,我这里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安滢傲慢地把眼光在乌攸脸上溜了一圈,说:
“我只是散散步,听闻三哥纳了一位新姨娘,一时好奇,过来看看罢了。”
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