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院里点了好几只火把,照着院子当中几个大小不一的行囊,他兄弟也都一幅整装待发的样子,就等人来。Du00.coM
林春一本正经道:“叫大伙起来送送我!”
神情有些无赖,好像撒娇,带点顽皮,又十分强硬。
众人都呆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杜鹃也心神恍惚,觉得少年很陌生,旋即又觉这才是他本色,“要人送,昨晚怎不说?这样吵醒人家,真的好痛苦你知不知道!”
她声音里满是睡眠不足的哀怨,下床气冲天。
林春不好意思地笑了,低头小声哄道:“回头你再睡个回笼觉。明早多睡会,后天也能睡,还有大后天……”
唯独今天他要离开呢!
杜鹃瞧着这大男孩,又好气又好笑,终于忍不住照胸捶了他一拳,气道:“嗐!还以为你长大懂事了。这不,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林春受她一拳,纹丝未动,只是笑。
林大猛懒得骂侄儿,质问林大头:“你就跟他胡闹?”
林大头眼神瑟缩,讪讪地笑着。
忽然,他冲口而出:“黄家侄儿那天回来,那么晚了,你们都跑来接他;今天春儿要走,你们不该起早送送?”
众人气得纷纷骂他,说他跟个娃子一样不懂事。
这时,黄老实父子家人才赶过来。
等问明原委,黄元觉得头一晕,瞪着林春问:“送别?三哥,小弟昨晚陪你弹琴到半夜,手都弹麻了,那不算送别?你还不足,今早还要把我闹起来?我脚还没好呢!一身酸痛疲倦尚未消除……”
正指控,忽见杜鹃一身利落打扮站在一旁,顿时怔住。
耳中听见黄元声音“黄兄弟。我不在村里,你肯定觉得寂寞无趣,一定会想我的,还是再送送比较好。”他便又转向他。定定地注视着他,抱拳道:“小弟对三哥真是钦佩之极!”
林春谦虚回礼,道:“哪里!不敢当黄兄弟谬赞。”
人们见他二人相对作揖,口吐酸文,静了下来。
寂静中,一个汉子的嘀咕声突兀显示:“昨晚听了半夜拉锯吹竹管子,今早又被老虎吵醒,真叫人没法活了!”
林春和黄元:“……”
杜鹃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再无瞌睡。
这时,任三禾父子也进来了。
任三禾向林春问道:“要师父送你?”
林春忙赔笑道:“不敢劳动师父。徒儿估摸着师父已经起来了。才敢叫的。”
任三禾颔首道:“巧得很,今早为师准备多睡会儿的,亏得你叫,才没睡过了头。”
林春顿时尴尬,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小远明一点怨气也没有。这样的热闹他可喜欢了,仰着小脑袋对林春道:“师兄,小弟祝你一路顺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他爹低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众人都大笑起来。
随着来的人越多,大家最初的气恼过后。说起来又都觉得好笑,也不回去睡了,个个对林大头父子问长问短,当真的送别起来。
最后,连林太爷也来了。
他一句也没骂重孙子,倒拉着他叮嘱了许多话。
槐花也随家人匆匆赶来。
看着满院人影憧憧。人们或感叹,或笑骂,却不像出了大事的样子,诧异万分。等挤进人群,见杜鹃姊妹站在当地。正和大头媳妇说话,忙上去问道:“大头舅母,杜鹃,这是怎么回事?”
大头媳妇心虚又尴尬,忙道:“没事,没事!”
槐花狐疑地看向杜鹃。
杜鹃摊摊手道:“问春生去!”
槐花更迷惑了。
可林春正和黄元说话,她不好上前问的。也不用她问了,旁边早有先来的告诉后来的,后来的又反复追问先来的,一番对答,她便听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心中酸意翻腾。
这时林大头大声道:“走了!再不走就晚了。”
于是,人们七嘴八舌地道别,喊“走好”,又什么“好好读书”“过年回来,别想家”等等,离别情浓。
小辈们见此情形,笑倒一片。
杜鹃和福生、夏生、冬生一块,继续给他送行。黄鹂也跟着去了,算是晨练;又对黄元说,回来的时候还能找些新鲜菌子,做汤给哥哥喝。
黄元反嘱咐她姊妹小心。
于是,林春轰轰烈烈地上路了,送行的人绵延不绝。
杜鹃道:“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
众人大笑。
送出近二十里地后,林春便要他们回去。
杜鹃注视着他问道:“等我们走了,你确定不会再嚎了?”
林春一下子就笑出来,秋生等人也都笑了。
林春拍拍如风,示意它跟杜鹃走,又对杜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