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远达慢慢地品着茶水,对面的淳于家主大口的灌着美酒,桌案上的棋盘上硝烟一片。
下棋向来喜欢大开大合的淳于家主终于在丢失了最后一个可以过河的卒子之后,一巴掌拍翻棋盘怒道:“昨夜折腾了一宿还是不成,来来来,我们重整旗鼓再来过。”
孔远达按住淳于家主毛茸茸的大手道:“且慢,往日你也输棋,输了之后不过是往嘴里狂灌一壶酒,今日为何如此暴躁?”
淳于家主愣了片刻,叹口气道:“老孔,我可能要走了!”
“走?你去哪里?这里诺大的家业不要了?”
淳于有些灰心的道:“不走不成了,宋军在铜头关已经攻破了关山门户,平王殿下的八门金锁阵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一旦奉圣州被攻破,下一关就是我涿鹿县了,老夫不以为有谁可以低档的住宋国的名将云峥的进攻。”
孔远达沉默了片刻之后道:“老淳于,我是宋人,对云峥的能力比你知道的更加清楚,他在宋国的光芒甚至超越了狄青,如果平王殿下都不能将他挡在铜头关外,我也不认为有谁能够在涿鹿县这种地方能挡得住他。”
淳于老头喝了大口酒道:“如果那支宋军是狄青挺帅的话,老夫最多当宋国的顺民就是了,就算舍弃一些家财至少还能当一个富家翁,你我依旧还有喝酒下棋的机会。
只可惜来的是那个杀人魔王,他只要进了燕州地界,赤地千里是一定的。老夫在涿鹿县大小是个头目,我可不愿意像郭恒川一样被他制作成蜡人摆在自家的演武厅里。”
孔远达摇头道:“郭恒川的蜡像没有摆在云家的演武厅里,而是摆在大宋皇城的武成殿里,我六年前回大宋考中了进士之后还被坐师带着亲自去了武成殿观摩过。”
“老郭可还安好?”
孔远达苦笑道:“没看见他的蜡像上沾染了尘埃。也不见蜡像上爬了虫子,那些宦官把蜡像照顾的很好。”
淳于痛苦的闭上眼睛道:“当年老夫和郭恒川也算是挚交,我们一起从漠北建功立业回来,他选择了官职。老夫选择了赏赐,多年以后他成了镇守使,而老夫也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豪。
六年前他兵败雁门关,身死族灭,自己也被云峥制作成了蜡人,从那一天开始,老夫心中就惴惴不安。
没有比老夫更清楚郭恒川的可怕了,但是这样的人也死在云峥手里。我就知道宋国的北伐之心不会死掉的,果然,六年之后他们来了。”
孔远达侧耳听听前院传来的唢呐声音提醒淳于老头道:“前面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不打算过去吗?”
淳于摇摇头道:“不去也罢,老夫的心已经乱了,思想向后认为只有前往中京道然后远遁去上京道才有一条活路。”
“没藏讹庞在中京道,析津府的老友告诉我的。他正在大肆的掳掠人口给他当西征的敢死队。”
淳于面不改色的道:“南京道是留不成了,正南边陛下正在和狄青恶战,云峥在正西面和平王作战,正北面还有没藏讹庞,而东面匪患连连,大辽如今没有一块可以让人安生的土地了。”
孔远达思虑了一下道:“为何不随着辽皇的大军一起退出南京道呢?我认为这样才算是最安全的一个出路,至少不论是云峥还是狄青,亦或是没藏讹庞没有一个人打算杀死辽皇。”
淳于怔怔的瞅着孔远达半天张嘴道:“你为何不劝我投降云峥用涿鹿县之地来保全全家的性命?”
孔远达低头喝茶道:“我不想你在临终的时候还怨恨我。”
淳于哈哈大笑起来拍拍孔远达的肩膀道:“十年的交情没有白费,有你这句话,老夫的前路就明朗了。不管是随着辽皇北逃。还是去找狄青投降,哪怕是买舟南下宋国都是一条出路。
可笑那些人还做着帮助宋人夺取涿鹿县以及燕州之后,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美梦。”
孔远达苦笑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大宋派过来的人?”
淳于笑的更加得意,拍着桌子道:“你见我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你这样丰神俊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到涿鹿县这种荒僻之地来教书育人。
老夫仔细的考量之后发现,涿鹿县唯一能让你这种人苦守十年的只有涿鹿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一个原因。
可笑啊。你们宋国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北征了,而我辽国直到狄青过了边境之后才知道。
老夫以为这一次如果不出什么天大的变故,宋国夺回燕云十六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孔远达奇怪的道:“你明知道我是宋国派来的,为何还要如此厚待于我?”
淳于笑道:“老夫年幼之时家中贫穷,时常要跟随家父下地干活,家父有一桩本事,只要看看草木的生长模样就能知道秋日里会有多少收获,对老夫来说,你就是老夫的那颗草木,通过观察你的反应,老夫就会知道自己的去留之道。
如今看起来家父的本事又让他的子孙逃过一劫。”
孔远达大笑道:“我现在才发现,有没有智慧和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