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慕容云去世,顾庸便不再管他了,他幼年丧母,顾庸给慕容云操办丧事,却没有好好看他一眼,更没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那时,柳玉熙才十岁,大户人家的孩子,十岁之前都是请先生来家里授课,柳玉熙十岁之前便和顾家的儿女在一起读书识字。十岁之后,官宦子弟被允许送往国子监念书,那里据说聘请了盛京最好的名师,环境也是最好的。慕容云在的时候,顾庸曾说要将柳玉熙和顾家的另两个儿子一同送往国子监,意思是视如己出。慕容云一死,这些话都成了废话。顾庸最终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送进了国子监,却没提柳玉熙的事儿。
柳玉熙从曾经和慕容云同住的大院落搬进一个朝阴的小院落,原本的锦衣玉食缩减成和下人差不多的用度,身边只有一个张伯。柳玉熙也不觉得换了房子和饮食有什么委屈,他只是很想念娘亲。
院子里还住了一个小女孩儿,长得很瘦小,总是喜欢拿怯怯的眼神看着他。女孩儿是顾庸亲生,却是庶出之女,也死了娘亲,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柳玉熙觉得她很可怜,两人又同住一个屋檐,便对她分外照顾。
他叫她笑笑,她叫他哥哥!
两人处得熟了,她总是很依赖他,尤其喜欢追着他跑。同病相怜的孩子总是显得特别亲近,一种心与心的依恋,让他们没有血缘,却胜似血缘。
女孩子们要学女工,府里的教书先生走了,柳玉熙便没了先生。张伯当他是主子,更是从心里疼爱他,见他天资聪颖,不忍心埋没他,便自己出钱给他在外面找了一间名声较好的私塾。柳玉熙每天就从后院的小门进出上学,顾庸是不管他的,知道这事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没有花府里的钱。
顾庸将他的两个亲生儿子送进了国子监,却很不成器,柳玉熙在民间私塾读书,却比顾家两个公子都要成器。顾家,最有希望考上状元的是柳玉熙,但他不姓顾,他姓柳,更不屑为顾家赠这份光。顾家的两个儿子,即使捐了官,也坐不上顾相这样的位置。越是位高权重,越考验能力,每日与天子打交道,才能做不得假。
柳玉熙憎恶官场,不是觉得官场没好人,而是容易生出恶人,他的生身父亲是朝廷中人,却辜负了他的母亲。他的养父娶了他的娘亲,却只为贪图她的美色,在她死后,露出的丑陋嘴脸让人寒心。他不愿意入朝,更不想和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再清的一滩水,有了这伙人,也污浊了,他不愿身处这样的环境。
直到,笑笑出了事,他才意识到权势地位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最疼爱的妹妹,就要牺牲在家族斗争之中,他如何不心疼。所以,他毅然地走上从军之路……
常笑见他神思不定,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时悲时喜,大多却是惋惜和无奈,不免轻声叫了他,“玉熙?”
柳玉熙回神,又道:“笑笑,你不见见谭雅伦么?”
常笑一愣,微微摇头,“我就算去找他,也未必见得着,还不如等他来找我!”
这话说出来,心态已经不如当初那样积极了,有的事,明知和他无关,还是让人觉得很无力。
柳玉熙又道:“笑笑,你去报官吧!”
不能让伤害她的人逍遥法外,否则,这种伤害便会变本加厉!
常笑轻轻点了一下头,这件事若真是项月做的,她做的也算干净了,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要抓住她的把柄是很难的。尤其是,她为官家之女,衙门顾忌她父亲项光,无凭无据,未必就愿意帮自己。这世道,官官相护,便如家常便饭一样正常,吃力不讨好的事,做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但是,她这么一告,说不定能起到警告作用,有的事,一昧忍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见剪得差不多了,常笑将梳剪放在一旁,又将他身上的围布解开,道:“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说话间,常笑拿起一旁小几上的镜子举到他眼前。
柳玉熙抬眸看向镜中,只看脸的部分,头发仍旧披向两侧,倒是看不出什么大变化。减去了烧坏的头发,基本就是披肩发,大概是烧焦的长短不同,所以尾端剪得比较碎,也可以看出常笑的认真,因为,在尾端几乎找不到焦发。
他对这些倒是不讲究的,柳玉熙便笑道:“挺好,就是麻烦你了!”
常笑便打趣道:“你不顾性命地救我,我才给你剪个头发,你就说麻烦我,岂不是要让我愧疚死!”
知道她是说笑,柳玉熙便笑着摇头。
常笑低头看着镜子里的柳玉熙,真心觉得自己的手艺不错,披肩的长发,带点儿细碎,配上他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很有现代艺术家的气质。配上他本身独有的气质,更显得潮流十足,尤其是现代,中性风格大受欢迎。但是,她总觉得现代的那些男人,稍稍长得中性一点儿的,都往“娘”那边靠,搞得不男不女,让人看了很难受。
柳玉熙的独特在于,他虽然长相很漂亮,性格却很刚强,这种气质作用于外表,便不会让人误会他的性别。反倒是绝美的长相,和刚强的性格,两种看似矛盾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