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银牛角”正挽着桂伯母神气地朝我们走来,我抬头看了看俊山,心里有点犯酸。
很久没有这么近仔细打量过他了:一如既往的帅,只是脱掉了许多稚气,无形中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男性气息,没有味道也可以将你笼罩。
难道是我眼花,居然有些温柔,他朝我笑了笑,一把攥紧我的手:“走,你带我去看看。”
“姑姑,你看他们,喂,”她快步挡在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气急败坏:“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喔,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汉人生的煞星!”
“若齐无礼!”伯母喝道,过来拉开她,笑着对我说:“阿细,若齐跟你不熟,你莫跟她一般计较才好。”
“我才不要跟她熟呢,长得难看死了,你找俊山哥做什么?”还不等我开腔,她像连珠炮似的发射:“赤黑是我的家奴,死活干你什么事?我的奴仆我自会管,你就是想找借口来亲近俊山的是不是?”
原本,我是怒不可竭,准备跳起来跟她干一架的,或者像个狮子一样吼她一顿,以证明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听她发完炮,才明白原来人家把我当成假想情敌,翻了醋坛子了。扫了桂伯母一眼,我按下呼之欲喷的心火,甩掉俊山的手,狠狠地剜了“银牛角”一眼,喊了声瑞新:“阿弟,咱们走,我们汉人从来不兴跟没有教养的小人计较。”在说到“没有教养”这个词的时候,我陡然加重了音量,然后朝她扮了个鬼脸,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拉着瑞新闪了。
等我们回到小溪边,那个冰冷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身影,让人欣慰的是,那包干粮也“不见”了。
从此以后,我只要一遇到俊山就躲,不管父母问什么,再也不踏进他家的门槛;他来找我,我也关门不见,烦了的时候,也会没心没肺地对他嚎两句绝情的话:“找我这个丑丫头干嘛?”“我长大了也不会嫁给你。”“有人希罕让人希罕,反正我是不希罕!”
我以为我们打打闹闹惯了,三头两头数落对方几句,只是家常便饭,他不会在意的,过段时间两人就会和好如初,万万不想,一天,娘跟我说俊山离家出走了。
我十指插在头发里,狠狠刨了几下,瑞新安慰我:“阿姐,俊山哥那么厉害,不会有什么事的。”
除了父母,他是我今生最亏欠的人。
对不起。
那天我本来打算去找翠云,图近便挑了条七拐八拐的小路,转弯的地方传来溪水流淌的声音,蓦地撞见桂伯伯侧站在柳树边朝小溪痴痴地张望,是痴痴的,对,一个武功这么高的人连我走到了近前都没发觉,不是痴了是什么?我嘻笑道:“桂伯伯干嘛呢?”
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噢,阿细呀,你去哪儿呀,你爹呢?”
“我去找翠云,我阿爹去城里教书了,您不是知道的吗?”
“喔,对对,去吧,伯伯有事先走了,”几个步子便没了影。
我纳闷地望着他的背影,转头的时候听到溪边传来“噗噗”声,便跑了过去,原来是我娘在拿棍子洗衣服,我一边帮她拧洗好的衣服,一边抱怨:“不是说了我洗吗?还有瑞新也可以洗,您老是抢这些活儿干嘛呀。”
但回首,看见母亲微笑的样子似春水般温柔。
转眼到了冬天,俊山还是没有消息,“银牛角”自她的心上人闪了以后也走了,母亲却不小心感染了风寒,父亲辞了城里的教务,专程赶回来照顾,汤汤药药的换了不少,始终不见好转。
全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桂伯伯还闯进野林子里寻了些珍贵的草药送过来,父亲不分日夜地守候在母亲身旁,我和瑞新俩不停地扇火煎药。
“明明是伤寒之症啊,为何医不好呢?”爹坐在床边,苦苦思索,从最开始的咳嗽到现在体虚无力,隔二差三地发烧,已经有两个多月了,马上就要到年关,别人家中都是喜气洋洋着准备,我们家个个心急如焚。爹什么办法都用过,他用飞鸟报信,将大宋有名的神医裴雨墨大夫都请了过来,施针下药依旧无丝毫好转,裴叔叔走的时候叹道:沈兄,裴某惭愧矣。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一早,昏睡半日的娘醒了过来,精神好了许多,全家跟喜疯了似的围着她转,爹喜的眼泪都淌了出来,娘一如既往地温柔笑道:“瞧你,瘦了一大圈,怪我,这次大意了没照顾好自个儿,你瞧,我今天好多了。”
大家开开心心地吃完早饭,我搂着母亲的肩膀,喜极而泣,喃喃道:“娘,对不起,曦儿以后一定定好好练琴,好好学习,再也不任性顽皮,等俊山哥回来,我再也不说那些个浑话了,我去桂伯伯家跟他们道歉,如果你想要我嫁给桂俊山的话,我就嫁给他。”
她轻轻拍了下我的后背,柔声道:“好孩子,你懂事了娘很开心,娘只求我的小宝儿一生康健平安,想嫁给谁小宝儿长大了会自己决定,女人只有嫁给与自个儿相爱的男人,才能真正幸福。”
见父亲端坐在母亲身边弹筝,我和瑞新便去厨房准备些个过年的吃食。正忙着,突然听见父亲大呼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