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余子岩的药后,我的脑子的确好用了许多,而同时我又频繁陷入幻境或梦境。在幻梦中,赵受益和段素意合二为一成了我心爱的丈夫,潜移默化地将我的心拴住。
一分分一秒秒,时间在悄然流逝,直到天圣十年元宵节前夕,那时我二十一岁。
天音公子“死”了快两年,我外公和太爷爷也在这两年中相继去世。红袖如今又成了我的贴身侍卫,赵受益还安排了十几个暗卫在小兰轩附近,如果你对北宋时期的殿前侍卫有过一些了解你就会知道,他们个个是百里挑一的精英。
红袖与我亲近了许多,我把她当成亲人,就像翠云默言一样。她的身世十分可怜,她父亲当年是开镖局的,因为江湖仇杀家里被灭了门,是宫里的刘公公将她抚养成人的。刘公公自幼起就跟随先皇对皇室忠心耿耿,受先皇托孤遗命,现下掌管大内五百鹰卫(隶属殿前司),他本人武功更是出神入化达至颠峰之境。包括红袖和添香在内,刘公公一共收养了十个义子女,如今四散在朝野,充当皇帝的隐形卫士和耳目。
所有外界的信息都是红袖告诉我的,她说旭峰这两年来一直在找我,一年前,她和旭峰还曾在深夜的皇宫大内交过手,在皇上的暗示下刘公公放了旭峰一马。后来旭峰还曾去过大夏国,连大理他都找过,可依然没找出与我相关的半点消息。如今,旭峰他人正在汴京城,瑞新他们已经接受了我遇难的事实,只有旭峰不相信,他始终坚信我还活在这世上。
红袖悄声对我说着,我捂住胸口默默哭着,我苦苦哀求红袖,求红袖去找他,劝他不要再找我早些忘了我。红袖回来后对我说旭峰根本不听,他已经知道了我跟了赵受益,必须要亲眼见我最后一面,确定我活得好好的他才能放心离开汴京。
心痛得撕裂,趁着夜里偶尔清醒的空隙,我求着赵受益,让我和旭峰再见一面。可心胸宽阔的赵受益一到这个时候就变得小气无比,说绝不会冒一丝失去我的风险。我就那么二两力,骂他,他就对我笑,打他,他就亲我,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
元宵节那天,我吐得一塌糊涂,人也昏得厉害,吃吃不进,喝喝不下,心里痛得不行,不停嚷着要见旭峰,骂赵受益不要脸抢人家老婆,红袖杵在旁边哭笑不得,不管赵受益怎么哄我都不听。闹到下午,余子岩抹着汗跑进来,搭过我的脉后他喜得眉飞色舞:“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她终于有身孕啦!”
赵受益当场欢喜得想哭,我当场羞愤得想哭。
他压抑着激动,大声喜极道:“曦儿,你怀孕了知道吗?你有了朕的皇儿,从今往后你不可以再说那些个要离开朕的话了。”
我放肆着激动,小声气极道:“赵受益,你妈的,你霸占别人的老婆,搞大了我的肚子,还关住我不放我走,你算什么狗屁皇帝,再不让我去见旭峰,我就绝食死给你看。”
最后还是余子岩来打的圆场:“皇上,娘娘已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如果再用迭幻香,会对娘娘腹中的幼儿不利。”
赵受益一急:“余爱卿可有何良策?”
余子岩一脸郑重:“皇上,娘娘的香必须得停了,其实这两年来的调理,只要不是太过的刺激,娘娘还是挺得住的。有了孩子后,娘娘心中一欢喜,应该会恢复得更快。依微臣看来,沈少侠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信的人,他既然答应了袖袖,见过娘娘后绝不会再起它念,皇上尽管放心。”
赵受益终于点了头。
第二天一早,我咬牙喝了碗粥,简单梳洗了番,红袖为我系了件白色的斗篷,坐上轿子去了清若寺。烧完香拜了佛祖,在寺后的揽风亭外,我不顾红袖的阻拦执意下了轿,屏退众护卫后,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朝亭子里踱了过去。
天气很冷,风在轻声呼啸着,枯枝不时摇曳作响,衬起满亭的落寞。
我边走边急切地张望,那亭子里的背影,亭子里的人,就是你吗?是的,你穿的是蓝衫,穿的是我给你缝的袿子,对吗?
我越走心越急,脚下飘着虚,身子随脚步左右在晃荡,像是在冷风中摇摆不定的蔓草,迫不及待地踏上了亭子,他却还是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我张开嘴想唤他,那熟悉的名字却哽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心像被凌迟过,丝丝渗着血,我伸手绞了绞衣袖,想马上冲过去抱他,却又羞愧得迈不开步子,胸口被堵了块石头,突然憋得我喘不过气,一急之下眼前描起黑,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就在那倏忽的一瞬间,他急转身单手抢过我的腰,我被他半搂半卧在地上,四目相接后,我们一直两两相望着。
他变了。憔悴而风尘仆仆,他的发,竟掺了几缕灰白;他的眉,是紧紧蹙着的;他的眼睛不再空洞,却极尽着忧伤;他的眼角,在悄然落着泪……
泪水迷离过我的眼睛不停往外漫,身子在抖,手在抖,唇也在抖:“旭峰,你认出我了么?虽然我变了脸,你还是认得我的眼睛,对么?”
他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边哭边苦笑了起来,哆嗦着手想伸上去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