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旧货市场淘换就行了,我觉得还可以,地方也合适。”
“不行。”陈飞扬很坚决,“看下一家吧。”
说着就把我往外拉,弄得人家房东挺晕的。我跟房东说了再联系,上了陈飞扬的摩托车,刚骑到路口,我开始和他吵架,我说:“我看着还行啊,你总拉我干什么,好几次了。”
陈飞扬停下车,转头对我说,“我就是不好。”
“好不好也是我住,我觉得好就可以了好吗?”我跟他强调。
他说:“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女人住那么破的地方,那像个家么,宿舍都不如。”
“谁是你的女人啊。”我就有点不耐烦了。
陈飞扬,“你。”
“我不是。”
“以后会是的。”
我不想跟他扯这个,“哎呀我真服了你了,那现在怎么办啊,明天她就出院了,难道带她去住旅店么?”
“不行住我家?”陈飞扬随口一建议。我直接不想理他,凭什么去他家,他爸妈乐意也行啊。
我们俩僵在这儿半天没动,陈飞扬摆弄着手里的头盔,说:“我有个想法。”
“说。”
“你阿姨上次是因为寻亲发病的,她这些年找过自己的亲人么?”
“不知道,没听说过。”
陈飞扬转头,有些激动,“唉要不然,咱们带她去找找试试吧,你知道她老家哪里的么?”
吴玉清是被卖掉的,最开始是父母养不起送给别人,后来又被拐卖了,坎坎坷坷地走到现在,嘴里操的是一口谁也听不懂的古怪方言,基本把她生活过的所有城市的方言都融合了。
我认真想了想,“好像是贵州,叫什么二麻村?”
其实吴玉清对于自己的家在哪里,是有印象的,她被父母送走的时候,已经有八九岁了。我并不知道她这些年从来不主动找回去的原因,只是陈飞扬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忽然让我觉得很新鲜,有点意思。
当时我想的实在是太少了。
我回去跟吴玉清商量,如果还惦记的话,咱们就回去看看。吴玉清很纠结,可能担心我打算把她扔回老家就不管她了。
但我又能分明感受到,吴玉清眼睛里对家乡的一丝渴望。很多人不能理解,我能,我和吴玉清都算是孤儿,那种孤独生活在世上,没有血浓于水的坚实依靠和陪伴,每每忽然想起,会让人觉得多么孤单。
但我和吴玉清还不一样,起码我知道自己亲人的死活,我心里是有底的。
出院以后,反正也没找到住的地方,我想着等我工作了,吴玉清再想回去找,我也没时间了,然后直接和陈飞扬带着吴玉清踏上了这次归乡之旅。
然后弄巧成拙。
陈飞扬这些年打比赛,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对旅行经验算得上丰富,也能照顾到吴玉清。
在吴玉清的记忆指引下,没花太多功夫,找到那个二麻村,但没有找到吴玉清的亲人。
存里已经没有年轻人了,就剩下几个留守老人,吴玉清家的房子多年前就已经垮了,亲人也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唯一的一丘坟头,说埋的是吴玉清的哥哥,坟头上长满了枯草,村子里好多坟都是不写名字的,吴玉清趴在坟头上痛哭了一场。
当时我站在陈飞扬旁边,眼睛红得很厉害。我经常见吴玉清哭,见她歇斯底里,但从来没见她这样绝望过。
她那么哭了一个多小时,哭得脸上都是泥土,我过去拉她,“走吧阿姨。”
她不走,已经哭得没力气,神神叨叨地念,“老子没有家,老子要死在这坨。”从二麻村到我们回来,这句话她念了一路。
我一直不懂的是,吴玉清记得回家的路,却没有动过回家的念头,原因就是怕即使回去了,也找不到家。
火车站外,我带着内心受创的吴玉清,看着这个我长大的城市,第一次懂得没有家的迷茫,内心一片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