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称之为“鸿门宴”也不为过。
宴席进行到一半,敏感聪慧的巩雪已经察觉到秦队的动机了。他故意把曾政委和其他两名士官叫来作陪,是想让他们现身说法,劝自己打消成为特种兵的念头。
“我吃好了。”巩雪最先放筷,她用纸巾擦擦嘴,站了起来,“秦队,我能不能和您谈谈。”
秦默也跟着放筷,他纹路很深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好吧。”
南疆的夜色真美,黑丝绒一样的天空上,点缀着闪闪烁烁的星子。。
基地气氛宁谧,尤其是通往高地的路上,更是连虫鸣鸟叫声都听不到。
“高原带我来过这里。”巩雪拨开前方影影绰绰的灌木丛,找到通往高地的小路。
“山里有蛇,你走我后面。”秦默打开随身携带的微型手电,把巩雪拉到自己身后。
一路无话,上到峰顶,巩雪指着婆娑树下一块硕大的青石说:“秦队,陪我坐会儿吧。”
山风徐徐拂过面颊,远处基地的灯火,闪闪烁烁的,给人带来一种空灵虚幻的感觉。。
巩雪揪下一旁的枯草,拿在手心里把玩,而后,她目光深幽地主动开口说:“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么多年走过来,经历过来,我懂得未来不是儿戏的道理。可人的选择,往往和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像我一样,没认识高原之前,我甚至痛恨特种兵这个特殊的职业。因为它太残酷、现实、无情,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从来都是那样的纯粹,让人无从选择。。秦队,坦言讲,我确实是因为高原才迈入军门的,但是,成为一名特种女兵,却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您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喜欢和命运较真,不肯服输。所以。。。您还是不要再劝我了。。。”
秦默被她的话震撼住,半响发不出声来。
“秦队,我知道您发自真心地关心我,爱护我,不想让我步高原的后尘,从事极其危险的职业。。冲着这点,我也要谢谢您的这份心意。。”巩雪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存单,递给秦队,“这是一年来您和高原的父母给我汇的生活费,请您收回去。”
秦默沉默着,没有去接那张盛载了多少人关爱之意的存款单。。
艰难地,避开巩雪清亮亮的视线,“这个。。。我不能收。”
巩雪直接把存单塞秦默手里了,“不收也得收,因为那张卡我已经不再用了。这笔钱。。您要是觉得为难,就当我和高原捐给咱们特大了,我不管您怎么用它,哪怕当做维修费、治疗费、安置费。。什么费都好,拿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军人们。。您说,好吗?”
秦默再次沉默了。
他今天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太多了。预料之中又有些预料之外的结果,让他这个军龄二十多年的老兵,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愧对如此通透大义的巩雪。。
送巩雪去家属房的路上,巩雪问起了华静怡,那个让她一想起来就会满心温暖的美丽军嫂。。
秦默说起娇妻,惯常冷厉的眸光也变得柔和下来,他呵呵笑了几声,说:“她啊。。。还不是昆明、南疆两头跑,一直吵吵着要孩子,可是。。。呵呵,始终也没怀上。”秦默卸下军帽,挠挠头,愧疚地叹息道:“唉。。。总之,我对你起你嫂子。。这辈子,就等我退役后再好好陪她了。”
巩雪心中怅然,问秦默是不是军嫂都是这样辛苦。。
秦默深深一笑,望着家属房隐隐透出的灯火感慨:“苦于不苦,全在一个人如何理解,如何去对待。有的人,觉得天天吃糖是辛苦,有的人,却觉得和相爱之人住茅草屋也是世上最甜的事。。苦与不苦的界限,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地而异,根本没有划分得那么绝对。。你说,对吗,小雪?”
巩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秦默的话让她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龙战的身影,那个内心无比强大的军人,用他吃苦不言苦的博大胸怀,守住了一方纯净的爱情圣地。。
巩雪在第二天的傍晚回到昆明。
回校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龙战销假。
她去的时候,索林川和几位班内骨干正在龙战的办公室开会,生活老师胡宜兰也在。看到巩雪推门进来,他们的脸上顿时露出解脱的神色。。
巩雪挑眉,不解地看着他们,“教官。。。我等会再来。”
“你来的正好,和他们一起讨论会议内容吧。关于我们班参加这次文艺汇演的节目,你有什么建议?”龙战指了指空出来的沙发,示意她先坐下。
巩雪愕然而立,随即摇摇头,“我先听听大家的意见吧。”
没想到龙战给她安排的位置,就在索林川的旁边。她落座后,索林川顺手把他没喝过的水杯递了过来,小声地说:“喝点热水,脸色怎么这样。”
巩雪下意识地揉揉脸,动动嘴唇,无声地问他:“很难看吗?”她昨夜失眠了,今天又坐了一天的车,想必气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索林川点点头,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