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巩雪就起来了。
怕影响到其他人,她没有开灯,摩挲着穿好头天准备的衣服。
米白色的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帆布鞋。
衣服是去上海参加计算机竞赛时新买的,她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高原。
龙思凤只知道她请假外出,却不知道她因何外出,这是她决定保守一辈子的秘密,不向龙思凤坦白是不想这世上再多一个人为自己担心。
没想到龙战会来。
宿舍楼的灯光映出他挺拔的身影,作训服也变成了深绿的颜色。。。
“教官早。”虽然没有穿军装,可巩雪还是习惯性地向龙战敬礼。
龙战回了军礼,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五千块钱,想麻烦你外出的时候给老家汇过去,但是,不要让思凤知道。”那丫头心思沉,怕她知道了又会想东想西,连觉也睡不着。
巩雪接过来,欲言又止的,“教官。。你。。。。”最后,她还是摇摇头没说什么。。
火车到南疆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巩雪顾不得吃饭,先去南疆火车站附近的银行帮龙战把钱汇给河南老家,顺便她也把十一万存款一次性汇给高烈。
她查询了银行明细,又取出三万块钱,另外存了一张存单。
在附近随便吃了碗米线填饱肚子,又去超市和花店买了些祭奠用的物品,她随即上了开往陵园方向的班车。
按照习俗,祭拜应该选早晨才符合规矩,可她不想在陵园遇到其他熟识的人,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和高原说说话。
南疆气候多变,下车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转阴,飘起了丝丝细雨。山里风大,雨丝落在她的颈间发上,不多一会儿,清秀的眉目就像是被洗过一样,显得格外的清幽有神。。
顺着大理石阶向上,刚刚被风刮落的树叶在脚下发出扑簌簌的响声,她浑若不觉,一级一级,机械性地迈着步子。。
终于,她来到安放着高原和父母魂灵的墓碑前,驻足,凝望,眼眶渐渐泛起红潮。。
高原的墓碑前和父母一样,都被上午拜祭的人摆放了鲜花和祭品。
来看他们是谁呢?
她猜,林姨?秦队?还是汪峰。。。
她先在父母的碑前蹲下,把鲜白菊和和爸爸妈妈生前最爱吃的点心和水果,一一摆放在墓前。她用白色的棉巾一遍遍擦拭着被雨淋湿的碑身,而后,手指流连在父母的合影照片上,轻轻地摩挲。。
“爸爸、妈妈,小雪来看你们了。”她垂眸,良久之后,才重新面朝父母的遗像说:“爸爸、妈妈,小雪没有辜负你们的嘱托,已经成为一名国防生了,将来。。。。也会是一名让你们满意的军人。我知道,你们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我,而我。。。。也想你们。。”
巩雪在父母的墓碑前站了好久,直到雨停风住,她才起身走向仅有一条石阶之隔的高原。。
365天了。
每天的梦里都会遇见他,风采卓然的,军姿挺拔的,俏皮幽默的,温柔深情的。。每一个。。。每一个他,都让自己深陷在回忆里,始终不愿意走出来。
她把深红色的九十九朵玫瑰,摆在墓前。
这是他曾经说过,却没有兑现给她的诺言。。
如今,就让她来实现吧。
立在高原面前,她感觉呼吸都在疼痛,头很沉,有些麻木的迟钝,而她准备了无数遍的开场白,都悉数堵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巩雪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高原笑笑的样子,她伸手去抱他,却只抓得山风阵阵。。
无奈地垂眸,努力去记忆中搜寻高原的影像,想象又过了一年的高原会是什么样子,他还记得他心爱的小雪吗?
一种怅然凄凉的感觉在身体里急速流动。。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瓶酒和一盒烟,都是高原喜欢的牌子。
香炉里插满了未曾燃尽就已经熄灭的香烛,就像他短暂的人生,还未曾真正为爱人燃烧,就已经化为永恒的沉寂。
从来没抽过烟的她,平生第一次为高原破例。拆开包装,抽出一支,用火机捧在手心里点燃,插进香炉,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一共三支烟,重新续上通往天国的烟火。。
哦,还有酒。。
尽管他极少喝酒,可男人却始终离不开象征着豪气义气的琼浆。
“高原,我先干为敬!”没有杯子,她就着瓶口就那样喝了一大口,呛嗓的辛辣从喉咙一直灌到小腹,火烧一样,刺得她双目潮涌。。
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她转过酒瓶,朝地上缓缓倾倒。。
透明的酒液和着细雨徐徐渗入地下,遥问天堂里的高原,你过得可好?
她将酒瓶放下,取出棉巾擦拭着被雨浸湿的墓碑。。
等墓碑上的雨水和污渍被她擦拭干净,巩雪便把获奖证书和国防服役章放在高原的墓前。
她靠着冰冷的碑身,缓缓坐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