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和谷外果然是两个世界。
温暖和阳光被隔绝在外,阴冷和潮湿,崎岖和险峻的乱石滩,就是一伙亡命徒即将穿越的险道。
粟幕莲已经明令禁止后面的人发出大的声响,可时不时还是会有一两下铿锵沉闷的撞击声从后面传过来。
粟幕莲难得没有发火,他也知道,走在光线昏暗的乱石滩,犹如幻化成人形的美人鱼在尖刀上行走,稍有差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乱石滩上有树,但是并不稠密,三三两两的,或扎堆,或单株,在青白交错的石缝间顽强地挺立着。
粟幕莲是个很有经验的人,他尽量挑选这些大树的旁边行走,虽然路绕来绕去远了些,可是大树粗壮的枝干为他们挡住了不少潜在的危险。。
至少,万一有哪个倒霉的,不小心触动了岩壁上的碎石,他也可以借助大树逃得命去。
至于后面这些倒霉的,能不能保住性命,就不是他能说了算了。
快到谷口的时候,粟幕莲的汗一层层出得淋漓,竟嘀嗒不断,遮蔽了视线。他眯着眼睛,忍着涩痛,看了看前方的路况,之后,示意队伍停下,他独自躲到树后,习惯性地去衣袋里掏布巾,可是摸到的却是空荡荡的衣料,他蹙了下眉头,回忆起扔给瘸了脚的下属,无奈,只好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睑。袖子上黏着草木的汁水,擦到眼睛里,愈发的痛涩难当。。
谁也想不到,就在他伸手揉眼的瞬间,旁边原地休息的人堆里突然传出一声连一声尖锐的嘶叫:“救命-----------救救我--------救命-----------”
声音响起的刹那,粟幕莲面色一黑,疾步从树后窜了出来。
其他人这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都盯着那个忽然发狂乱叫的小女孩,以为她发烧烧糊涂了,发癔症呢。可精通箜卡方言的粟幕莲却扑过来,按住小女孩的嘴,气急败坏地踹了看管不力的二猫一脚,叱吼道:“都他妈的快跑!!石头马上就下来了!”
不过就是说句话的功夫,因为受到声波震动的岩壁,真的就开始掉落大小不一的石块了。。。
轰隆隆的回声,在山谷间被放大到极致,刚才还静若止水的繁花盛景,一下子变成了人间炼狱。。
粟幕莲想把女孩抛给二猫,好减轻身上的负担,可是就在抛出的前一秒,他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亲自抱着小女孩,朝前方最粗的一棵树狂奔过去。。
“啊--------------”瘸腿的同伙跑得慢,被头顶飞溅下来的圆石击中后心,竟扑倒在地,他努力张开手:“救。。。救救我。。。”
他痛苦的救援声夹在轰隆隆的滚石撞击声里,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绝望。。。
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的人都在抱头逃命,没有人肯来救他。。
他的求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身上的石块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厚,最后,二猫忍不住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那人只剩下一只手掌还竖在石头外面。。
粟幕莲连回望一眼的念头都没有,就那么无情地抛下跟随他多年的下属,冲在最前面。。
“砰---------------”粟幕莲只觉得耳朵里轰隆隆的声音忽然变了个调调,等他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个组织成员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闪避,躲在一处稍大的山石后面,用小女孩挡住头面和胸部要害,神色间尽是不可思议的惊骇,紧张到了极点,他竟忘了扼住小女孩的喉咙,任凭她还在那里大声嘶叫着救命。。
不可能。。
不可能啊。。。
当兵的怎么在谷口蹲他的点?!
他走的这条路,只有老一辈的清河人才知道,而且,蝴蝶谷是当地人的生命禁区,许多年了,他从未听说过谁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当兵的怎么来的,难道,他们的背上插上了翅膀?
不可能。。。
不可能。。。。
粟幕莲觉得自己快疯了,一系列不好的联想,使他陷入疯狂而又紧绷的状态之中。。。。。
渐渐的,碎石雨的威力过去了。
粟幕莲动了动,脚踢到了一个东西,他侧脸一看,面色唰一下变得青白难看。。
他嫌恶地把脚下红红白白的脑袋踢到一边。。
当兵的枪法还真准,一枪命中这个人的眉心,威力巨大的狙击弹穿过他的后脑,硬是把头骨盖连着头皮都掀开了。。。
小女孩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她目光惊惧地盯着被他踢到一边的尸体,黑漆漆的眼珠,好久都没转动一下。。
“怕了?怕了你刚才还叫!!不怕我杀了你吗?”粟幕莲把碍事的眼镜扯下来扔到一边,贴近小女孩的脸,用手卡住她脆弱柔软的下颌,用力捏了一下,目光凶暴而又残忍。。
小女孩疼得张了张嘴,可她倔强的不肯叫出声来,她瞪着粟幕莲,眼睛里喷出的火焰几乎要穿透仇人的身体。。